《无主之物(NP)》 第一章 午夜的时点过去许久,路灯早就齐刷刷的暗下去,光线变得昏黄,巡逻的保安走个过场,已经在值班室打起瞌睡。 绿化种植的树丛被扒开,露出早就扩宽过的两段防护围栏。黑乎乎的一团佝偻着挤过来,贴着围栏舒展成一截瘦高的身形,在地上拖出窸窣晃动的一道淡色长影。 一只胳膊迅速把扭向侧边的夹克衫拽回正位,然后熟练地摸出黑色的大号垃圾袋从头披到身上,遮住头脸和上半身,环视一圈,四下无人,就悄默默的奔着小区摆放的绿色爱心旧物箱去了。 两根铁丝伸进锁眼捣鼓几下,打开最下面一层可以用来取物的铁皮门钻进去,蹲坐着靠紧铁皮门的缝隙,咧嘴咬着一支不大亮的小手电,开始翻看里面的旧物。 只是翻出衣标瞄了眼,几件成色还不错但显然过时的快消旧衣就被随手扔在角落,一只已经压扁变形还有些发霉的包却入了眼。 手电移到手中,凑近了细看,虽然成色糟糕的快要瞧不出原样,还是逃不过长年累月练就的精准手感,拇指仔细摩挲几下,难得鳄鱼皮还是金刚色,奢侈品牌的经典款,清洗修复后反倒还能卖上价,当即顺手塞进抖开的袋子里。 旧物堆里刨过一遍,残值高点的都已经进了口袋,这个箱子的收获不小,一件毛料大衣,一双半旧童鞋,还有那只包。 如此筛过一遍小区里散落的旧物箱,口袋已经装满了八成,今天运气好,箱子里有存货,收获颇丰。 最后收入囊中的是一只剪成两半的老花包,成色几乎全新,真假难辨的正经高仿,用料做工都不含糊,看这包的惨状,不是吵架分手,就是被发现假货,见过的故事多了,不用费劲脑补也能想出现实向的狗血剧来。 爬出箱子,麻溜的系好口袋扛上肩头,漆黑的夜色遮掩着上翘的嘴角,淡薄的一层月光却偏映出星点白色的虎牙尖尖。 布口袋隔着围栏用力抛出去,沉闷的落在地上,原样穿过围栏,又伸手把树丛拉扯过来,让浓密的枝叶重新盖住形状异常的围栏。 松紧绳挂钩把口袋绑牢在后座,电动车一溜烟拐向小道,驶离了这片高档小区。 “小帆哥,这儿。”一个模样老实巴交的年轻男人坐在塑料方凳上冲汪泽帆招手。 路边的烧烤店还烟熏火燎的守着最后一拨客人,服务员已经十分疲倦,上完菜继续赶着收拾几桌杯碟散乱的残羹冷酒。 桌上已经摆了一盘凉菜、两瓶啤酒,男人起了盖,铁皮圆形酒盖打着旋,清脆的落在地上。 汪泽帆已经换了身衣服,坐下举瓶直接闷了一大口:“你在工地上干得不是好好的吗?找我啥事?” “嗯……”林国瑞先是低头,不敢看对面的脸色,手指扣着桌沿嗫嚅道:“我爹的病情又恶化……” 话音没落,汪泽帆的眉尾已经几不可察的跳了下:“借钱?” “不是不是,小帆哥,我不借钱。”林国瑞更慌张,不知如何开口。 “不是借钱你有啥不好说的。”汪泽帆放下杯子,等着他继续。 林国瑞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说道:“我爹的情况就那样了,癌症治不好,可家里还有妹妹,她学习好,不能让她跟我一样打工。能拖多久就多久吧,总归是砸不起钱治了,家里都掏空了,还借了不少钱等着我还。” 汪泽帆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啥?” “前阵子我被钢管砸了一下,腰椎损伤恐怕体力活难再干了,我,我想跟着你干……”林国瑞抬头恳求:“求你带带我吧,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认识几个工友也都是卖力气的小工,只要能找个营生什么苦我都能吃……” “你……?跟我干?我也用不着人啊。唉,先点点儿东西,边吃边说。”汪泽帆犹疑着看了眼林国瑞,在单子上划了些烤串,又加了两碗面:“不是我不带你,我们店就那么大,总共三个人,老板自己都得看店。” 附近的高档小区就那么些,捡漏不是天天有,就那点资源还得暗地里争争抢抢,怎么凭白多养个人。 那些爱心旧物箱很多来路不正,不是正经慈善组织放置,私人倒卖的居多,所以汪泽帆才偷的无所顾忌。 只要不涉及到小区安全,莫说警察,连保安都懒得管,何况每次他都小心的用垃圾袋盖住脸,即便被监控拍到也没什么用,算是在夹缝里谋条财路,靠运气赚点外快。 “趁热吃。”服务员送上盘子,汪泽帆拿了根肉串递给林国瑞:“你也别急,我帮你多打听着,不行送外卖、做代驾,不都是法子吗?” “我这有几千块钱,你先拿去用,别耽误妹妹上学。” 借着酒劲就容易上头,林国瑞吐露着自己的心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好说歹说稳住了这个老乡,啤酒空了好几瓶,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vb:湍流归海 第二章 “三姐。”汪泽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潦草地冲个澡,才带着昨天夜里的战利品来店里。 “来啦?”这会儿没什么人,三姐正倚在摇椅上抽烟,长指夹着根云烟,不紧不慢地吐出个漂亮的烟圈,目光懒懒的扫过汪泽帆拖着的口袋:“这回看着不少,老吴在后头,你去吧。” 吴秋良已经听着声音,往前来接,一起把口袋抬进去:“这回淘到什么好东西?” “不少,够你摆弄一阵子了。” 两人把东西一件件摆上工作台,开始商量分工,吴秋良掰开那件老花的标瞥上一眼:“料还行,仿货怎么带回来了?” “成色不错,就不做修复了,打算改成耳机盒和钥匙链,不看标就是独一份的手工自制。”汪泽帆早就想好用途,等池锦来的时候,送个别致的小玩意给她,实用又有面,没有明确价值的东西想来也不容易拒绝。 “可以,先做个出来看看。”吴秋良翻出件破了口的儿童包,扔给汪泽帆:“这个简单,你修吧。” “嚯,可以呀,这件鳄鱼皮。”吴秋良两眼放光,拿着发霉变形的包翻来覆去地看:“挺好的东西,糟践成这样,这件归我了,正好试试新的方法,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正经客人的东西,咱还不敢试呢。” 汪泽帆刚要接话,就听外面三姐喊他:“泽帆啊,你出来下。” “诶,三姐,怎么啦?”应着声出去,抬头就看见了池锦,怔怔地透出些羞涩的喜悦,呆愣一下,就被三姐伸手薅到柜台前:“赶紧的,你来接待一下,我急着上厕所去。”说罢踩着双毛绒卡通拖鞋就往后面去了。 “袋子、盒子都全的。”池锦照例把提袋放上台面,等着柜台后的人验货,至于是不是汪泽帆,她全然不在乎。 池锦的脸没动过,天生就那么好看,笑起来自然又灵动,可惜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面无表情的,话也不多,把东西换成钱就走。 “这款挺难买的,不带配货一起出?”汪泽帆低头遮掩自己逐渐灼热的目光,戴上一只手套,从盒子里拿出包来检查,几乎还是新的。 “不带。”三姐在时,池锦的话还能多上几句,对上汪泽帆这样的年轻男人,她更少开口。 “公价应该是十几万,加上配货得二十出头了吧?”汪泽帆尽量搭话,也只能从这只包本身出发。 “嗯。”池锦不过淡淡应了声,连情绪都没个起伏。 五金、logo、皮料,能看的地方都看过了,肯定没问题,包又放回盒子:“能给到你十三万。”这已经是汪泽帆能给的最高价。 “再加六千吧,十三万六。妹妹啊,你这包挺新的,没背几回吧,姐给你这价相当公道了。”三姐回来拿起包看了看,做主加了价:“你这包价格差点,就因为颜色,金刚色和经典款保值,你要是常出手,最好买这类,有时候不但不亏还涨价呢。以后有货就给姐拿来,配货的首饰、餐具也都收的。”三姐拿出登记卡推给池锦:“不是信不过,现在咱们这行管得严呢,都得做登记。” “知道了,三姐。”池锦安静的立在柜台前写登记卡:“就还转之前的卡上吧。” “这次没配货吗?怎么不一起带来?”三姐一边开单子一边聊。 “配了套餐具,说瞧着不错就留下用了,不好拿出来,下回吧。” “得嘞,回见。”钱到账,三姐递上收据,池锦手也空了,干干脆脆地离开,像是从未感受到汪泽帆的心思。 “三姐,你怎么……”汪泽帆觉得自己给的价就不低了,三姐竟然还能再加,硬是驳了他的面,倒像是自己压了她的价一样。 “别想了,这个,你等不上。”三姐摆摆手,打开手机上和老姐妹的聊天记录:“别说姐不帮你,我刚打听过了,还是个研究生,这姿色,就算退了,做生意的小老板乐意接盘的都不少。” “这才多久,看看这包,从几万的涨到十几万,不信咱们就打个赌,下次她要再来,拿过来的包只会更贵。” “这么干脆利落把东西换成钱,一点也不留恋的,倒是少数,想我年轻的时候,头几年不懂事,没少挥霍,后来才晓得给自己攒些身家,到现在还不是要时常留包包首饰,知道是俗物也感觉离不得。” “这姑娘,寻常人啊,拿不住。” 三姐越是唠叨,汪泽帆心里越是不服气,嘴上又反驳不了,只能憋着股酸劲,闷闷地去后面找吴秋良。 坐在工作台前,开始处理那块老花的皮料,打出要剪裁的纹路,只画了几笔,就不甘心的放下,转头问吴秋良:“哥,你……” “想问我怎么追到三姐的?不瞒你说,追到你三姐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甘愿的事。”吴秋良的表情瞬间就骄傲起来,甚至带着点过来人的嘚瑟:“人啊,就那么回事,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提过去,忍让将来。出不起价就买二手的,你看这店里,成色好的快消也比不上这发了霉的鳄鱼皮经典款。我做的就是这修修补补的工作,破破烂烂的好包,保养修复,照样是大牌,有排面。” 哐当一声响,吴秋良就捂着脑袋闭了嘴。 “好你个姓吴的,有种再给老娘说一遍!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娘再不济也是个人,看不上你别找,拿个破比喻在这埋汰谁呢,就你上过学是不?还什么比什么强?我是个物件吗?你算什么狗东西!也敢看不起我?” 三姐顺手抄起一个包还想接着砸,约莫觉得贵了些,气呼呼地放下,换了个便宜的摆件扔过去。 “哎呦,我真不是那意思,你也知道是打比方……”吴秋良还戴着工作用的眼镜没来得及摘,知道东西砸过来也不躲,结结实实得挨了一下:“顺嘴一说,我就没过脑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三姐只扔下一句颇有分量的气声,转身出去,拎起池锦留下的那个手袋就走了。 第三章 池锦出门不久,正走在人行道上,路旁一辆车减了速靠过来,鸣声喇叭,车窗放下一截,够她看见湛洋棱角分明的侧脸就迅速升回去。 车停稳了,池锦没有再犹豫,开门上车。 “缺钱?为什么不跟我。” “好啊,我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池锦扭头冲湛洋嫣然一笑,带上些腻歪的嗲音,谄媚着喊了句:“哥哥。” 湛洋弯曲的食指划过池锦精细的脸蛋,话却带着寒意:“到床上再喊,下了床还是冷淡些的好,带刺的玫瑰才诱人。” 池锦甜美的表情散去,恢复正常的清冷模样,认真道:“你又打算怎么安置我呢?” “贺钰鸿给你什么条件?” “一套公寓,一点生活费,时不时买个包什么的,做这行的不就这样吗?” “大平层,卡随意刷。”说着,湛洋的下巴微抬了抬,留意着后视镜的徐秘书立即会意,从公文包里取了张卡转身递来。 池锦的指尖刚捏住卡的边沿,还没来得及细看,湛洋又问:“你想住哪里?” “我选地方吗?离那套公寓远些还是近些?”池锦像是在认真的思考,又像是在小心的挑衅。 “那就滨江公馆吧,不远不近,正好省了你的小心思。”湛洋带着些不屑,对池锦并没有过多的耐心,末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补了句:“车呢?” “正在学,学会了就买。” “不妨先去订车,到货也得时间。” “谢谢哥哥。” 没了刻意的媚态,湛洋竟从池锦随口平淡的四个字里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乖巧,凭空驱散了再明显不过的那股嫌恶。 “去滨江公馆。”原本不打算送池锦过去的湛洋瞬间就改了主意。 华丽的大平层比整洁的公寓更昂贵华丽,待遇提高了许多,湛洋却没能从池锦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的高兴或者得意,这些物质的东西仿佛无法打动她,好像她根本不是这种被包养还要靠卖包换钱的女人,不合时宜的清高在她身上却又不违和,若即若离的姿态还能帮她抬抬身价。 湛洋对池锦的兴趣超出了他自己预估的程度,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莫名的吸引就在发酵,明明应该是讨厌和恶心的人,却像酒糟一样透出诱人的醺香,而滤去浊料的酒液,愈发想让人浅浅的醉上一回。 “还满意吗?缺什么叫小徐给你添。”湛洋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远远瞧着正站在阳台上俯瞰江景的池锦,只露着半个背影给他,不答话也不进来,显然是被这尽揽繁华的景象吸引了。 少有的得意之色浮于脸上,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夹在指间,红亮的火星灼上去,升起袅袅的烟气,这种特供烟入口绵柔悠长,有种细腻醇和的余韵。 谁能不爱这高处开阔的盛景呢? “来!”半截子烟掷进烟灰缸里,湛洋朝池锦伸出手,带上点力气一拉,池锦就顺势坐到了他腿上:“还没说,这地方喜欢吗?” “鸟笼子罢了,不过我喜欢。”池锦话锋转得够快,胳膊攀上湛洋的脖子,贴近他的耳侧:“年轻有为还出手阔绰的金主可难找呢,怎么会不喜欢?” 微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吹在那层细小的绒毛上,春风拂动野草,释放着脱缰的野性,池锦闷闷的哼一声,夹紧了双腿,胳膊滑下了湛洋的肩头,耷拉在他的后背上。 湛洋的手掌夹在腿心里已经动弹不得,两根手指浅浅的戳在穴里,被指甲刮疼的嫩肉急切的收缩起来,火辣辣的疼烧热着翻涌而出的液体,跟着一起变得滚烫。 疼痛随着湿润的滑液慢慢散开,铺延成了一股难以消弭的热度。 两根突兀的手指插在还没打开的肉缝间,进不得也出不得,再那阵锐利的痛感缓解之后,变得很是为难。 渐渐适应了这截指骨的存在,便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湿乎乎的水渗在湛洋的指缝间,指尖被包在一股软嫩间,一吸一吸地抽动牵引这他的心神,恨不得扔了许多克制。 后背忽然被掐住一块,指甲紧紧刺住层皮肉,丰腴的一片软塌塌的贴上胸前,池锦靠在湛洋身上,绵柔的呼吸缩得渐渐短促。 “还不松开?”沉稳的责备里夹杂着些许撩拨的意味,叫人无从拒绝。 “有个紧急会议需要您参加。”徐秘书拎着一套打理好的西装突然出现,隔上段距离,习以为常的打断了湛洋将要继续的动作:“衣服已经准备好。” “知道了。”跟正经的工作相比,女人至多算是茶余饭后的点心零嘴,可有可无的玩意儿罢了。 不等湛洋发话,池锦已经知趣的松开腿,把他的手拿开,刚从腿上滑下去,却被扯住了胳膊,湿漉漉的手指伸在跟前。 “舔干净都不知道?” 手抬的不高,指间的银丝未断,池锦反应过来,没忘看一眼徐秘书,人并没走,冷漠又卑微的站在那里等,不习惯的只是她自己,不能有异议,只得半蹲下身,伸头去含。 湛洋的另一只手压在池锦肩上,不过稍稍用力,她便稳不住身形,跪到地上。 “看来贺钰鸿对你不一般啊,居然什么都不会。” 第四章 衣服是徐秘书帮湛洋换的,压皱的旧衣服扔在脚边,池锦抹去嘴角残留的黏液,一股脑把衣服团进袋子,只要送去护理店,就像过去帮干爹池驰收拾衣物一样。 好在娇贵的衣物自有专门的方式打理,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护理店的服务员迭好衣服,客客气气的送池锦出门,走过一家蛋糕店,价位挺高的品牌,回头望了望橱窗,又折返两步,连热情开门的服务员都格外养眼。 在精美的册子里随便挑了款,两只高贵的黑天鹅缱绻相对,池锦指着图片问道:“可以改成一只吗?” “当然可以,我们会在您指定的时间送货上门。” 付钱当然是用了最新的一张卡,湛洋给的。 被包养的屈辱或是要受的折磨虐待,池锦是有准备的,否则她也不会维持和干爹的合作。 池驰对她不算差,送池锦到贺钰鸿身边之前,还帮她打探了些圈内的隐晦消息。 不过至今,这些消息也没派上用场,贺钰鸿不但从没折磨过她,相反还很是殷勤呵护,出手也愈加大方,倒是湛洋这人,比传闻要难应付些。 订过蛋糕,池锦乘扶梯进商场,今天卖出去的包,同样的牌子,换了好出手的金刚色又下单定了更贵的一个,单公价就要三十多万。 尽管才第一天,池锦刷起湛洋的卡来却没有丝毫的负担,花哥哥的钱,本不该顾虑太多。 送蛋糕的小哥高大帅气,穿着统一的制服,服务细致周到,戴着白手套替池锦把蛋糕摆上餐桌。 一只黑天鹅孤零零的立在蛋糕上,池锦只吃了一口就扔下了叉子,银色的金属哐当落在桌上,池锦甚至能听到些回声,湛洋安排的房子太大太空,衬托着她的孤独,连甜腻的蛋糕也挽救不了。 池锦甩了脚上的拖鞋重新出门,直奔老城的一家面馆,脏旧又拥挤的老店,唯二能称得上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味道和价格。 叫了碗全家福的面,池锦找张角落的空桌坐下等叫号,斜眼瞧见对角的桌前坐着个中年男人,面前只摆碗素面,他从兜里摸出一片压扁的烟壳子,抽剩的半支烟又塞回去,无奈得从桌上油腻腻的小圆筒里抽了一根牙签,用塑料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指间烧了会儿才吹灭。 同一天的生日也算缘分,池锦低头翻翻包里,还有一盒贺钰鸿拆开口没抽几根的软中,又迭了张纸币塞进去,在老板叫号端面时顺道经过埋头吸溜面条的男人桌边,把烟留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落在桌面的还有一只碗,碗里盛着鸡腿,汪泽帆端着自己的面路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池锦。 吃面的男人瞧瞧落在眼前的烟盒和鸡腿,抬头的刹那,眼泪就止不住了,急忙伸手去堵眼眶。 池锦本想放下烟就走,看见放下的鸡腿,和落泪的男人,心里似乎没那么冷了,善意地朝汪泽帆点点头。 端着面回来,原本的座位被人占了,左右环顾,已经没了空位。 汪泽帆冲池锦招招手:“来这坐吧。” 面碗朝后挪了些位置,敞开的腿也收拢,池锦放下碗,吸溜面条的声音听不见了,汪泽帆整个人吃饭的动作都拘谨起来,别扭秀气的紧。 倒是池锦,伸手拿了瓣蒜,就着面吃起来,热气氤氲在眼前,睫毛也腾的发润,有些熟悉的味道,可终究不会一样。 记忆早就被时间冲散了,变得模糊不清。 就是这样生日的一碗面后,池锦被母亲程雪遗留在了孤儿院,然后杳无音讯。 池锦这名字是从贺锦改过去的,池驰送她念书,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到目前为止,她付出的似乎还不够多。 比起在资源贫瘠的孤儿院艰难讨生活,池锦不会后悔拥有一项全新的选择,尽管这选择也由不得她拒绝。 池锦淡淡的苦笑了一下,却看呆了汪泽帆,盯着池锦看了会儿又慌忙在她抬头之前低头下去吃面掩饰。 晃了眼对面微微发红的耳根,池锦又觉得有些好笑,没见过女人似的,不过也是看上她容色的简单生物罢了,就是带着点儿不自量力的实诚。 第五章 “这会儿刚好不在,我找人送一下,麻烦稍等。” “快递在等,对,是一份文件,送到老城这边的RY酒吧。” 汪泽帆竖耳仔细听着,池锦接了快递的电话,手机下过单后又接了个确认电话,最后的目的地已经再明白不过,一家出了名的混乱酒吧夜店。 这份生日大礼终是及时到达,池锦的面没有吃完,她放下筷子,对汪泽帆说了句谢谢就匆忙离开。 从跑腿小哥手里接过文件,在卡座点好酒,铺垫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池锦才动手拆了纸质的外封。 亲子鉴定的结果,和池驰告诉她的并无二致,贺钰鸿是她的生物学父亲没错,检验用的精斑和血液都是池锦从自己身上收集来的,专门寄送外地的权威机构。 别人嘴里听来的东西和亲自证实的结果恰巧一样,也不能说明池驰就是什么好人。 一杯酒灌下去,热辣辣的呛着喉管,胃里烧起一股热气,熏得池锦精致的脸上泛起层浅浅的酒晕。 瞧着池锦身侧那只二十多万的正品包,已经有人心花怒放:“找人作陪好过一人买醉。”看准肥羊的猎手上来搭讪,放下自己的酒杯在池锦的酒杯旁边,手指轻抖,顺势在酒里加了东西。 池锦嗤笑一声,推着自己的酒杯滑过去:“那不如你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余光瞟向门侧,见汪泽帆真的追来了,又果断端回自己的杯子。 “别喝!”汪泽帆一脸认真的拦下池锦端向自己的酒。 他这身打扮邋遢是邋遢了些,人却真是幅好人模样,这种地方都肯追来。 “那就不喝了。” 杯子重新落到桌上,汪泽帆暗暗松了口气。 寻味而来的猎手知道自己平白替人铺了路,白了他一眼才不甘心的离开另寻人选。 池锦站起身,却又虚浮的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汪泽帆赶忙伸手去扶她的胳膊,也没忘帮她拎起落在座位上的包。 中古店这行当,几乎就是泡在奢侈品里,什么物件什么成色什么价格,汪泽帆再清楚不过,卖掉的包只是用不到的,而池锦现在用到的这个比上午出手的更贵,三姐的预料不如现实的冷水叫他来得清醒。 池锦不止空有美貌,自身学历也不低,富贵场里浸过一遭,补上了物质和眼界的空缺,若还是个聪明的,只会更显得他像只不知深浅的赖蛤蟆。 包带的触感离开手指,挂上池锦的肩头,隔在两人中间:“这种地方不安全,没什么事我,我就先走了。” “知道,可我今天过生日,陪我待一会儿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能找谁,路边走一走也是好的。” “原来你也生日啊!”违背本能构筑起的疏远防线轻易就破了:“那你……刚才……” “没什么,就是因为自己过生日,才更见不得难过的人。”池锦眼神躲闪,似有泪光:“我去趟洗手间。” “我就在门口。”鱼龙混杂的地方,汪泽帆并不放心,一起跟过去,守在厕所门口等。 池锦抬头扫了一眼天花板,没有烟雾报警器,蹲在厕所的隔间里,从包里拿出折皱的信封,用打火机烧着了,映出一片短暂的火光。 凭什么你们富贵逼人,我却孤苦无依,抛妻弃女之人,就该身败名裂。 许过了生日愿望,池锦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丝阴郁的笑来。 火热的温度扑在脸上,很快又凉下去,鉴定报告燃成轻浮的灰烬,被水流带走,冲的干干净净。 第六章 “这包可真不错,成色新的一样。”宁雨心把包收了,留三姐闲话。 “那当然,好东西我一向是先想着你的。”三姐端茶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夸两句:“瞧这全套的,袋子、盒子一样不少,和你去店里拿货有什么区别,省得配货不说,还不用等。” 池锦那收来的包已经被三姐加价出手了,这样的好货不愁买家,拿回去稍做保养就能直接变现,口碑、利润、人情,一样都不少赚。 “可不嘛,现在的生意场上谁不是人精儿,就说和那些供应商的太太们出去喝下午茶,明着是攀比,暗地里都算计着呢,没个撑场面的东西,人家还要担心你家是不是资金出了问题,她们家的货款收不收得回来,旁敲侧击的问你怎么包都不买了。诶哟喂,那些个心眼子,真是叫人心累。” “嗨呀。”三姐笑着摆手:“不过多找个理由买包,你得买,她们自己就不买吗?对我来说多几桩生意比什么都好。” “你呀你呀,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自己开店当老板,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多自在。”宁雨心这话倒是真心实意,不过藏在真真假假的话里,可信度反打了折扣。 “哼,少提他!” “老吴惹你了?不该吧,他一向顺着你,最是能低头的,不像我家,哪个都不让人省心。”宁雨心递过去一块马卡龙:“尝尝这个,店里头新送来的,你说我天天想着办法省钱,包包什么的还是从你这拿二手的,那个还嫌我花钱,他自己个儿在外头养小的,敷衍都不愿意,现如今也就剩用钱打发我了!要不是因为孩子、还有生意上一堆关系还要维系着……” “你还羡慕我?雨心啊,我才真是看走了眼,那狗东西没本事还嫌这嫌那,如今话都敢放我脸前说了,背后指不定还要怎么想呢?吴秋良他要是有你家那口子的本事,生意做得起来,外头养几个我都认了。” 这种好看却齁甜的点心实在不中吃,三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豪放不屈的本性终是藏不住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网上那些人,动不动就接盘侠、接盘侠的嘲讽,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真当男人都是傻子不成?一个个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装出一副上当受骗、委屈巴巴的样子,谁不知道,他们才是最能算计的。是,咱们这样的人,过去是不光彩,可那些指望老婆家底的凤凰男,又有什么区别?说的好听点罢了。大牌的二手包照样高价抢手,那普通的帆布袋子倒是实用,顶天……” 三姐的声音突然就泄了气:“顶天了也就百十来块。” 刚才还记恨吴秋良拿包打比方,到自己这,竟是同样是顺嘴而出,话不中听,理却似乎有那么点儿:“呸!我真是,我真是!说得这叫什么话。” 听过三姐没头没尾的抱怨,宁雨心反倒乐起来,真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当局者迷,少不得打趣道:“瞧瞧,攒了多少怨气,可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三姐了。真叫你这性子来我家,怕你也是受不了的。每一类人群里都会有一小部分人打破正常的运行规则来获利,鸡贼的男人是这样,我们也同样是这样,所以担了骂名并不亏。” 难得就是三姐,还肯说几句实心的话,宁雨心也不恼,还愿意继续开解她:“当初我们因为村里不给女人分地,更不甘心就那么被安排嫁了换彩礼,才憋着口气出来闯荡,半辈子过去了,到头来不过如此,日子是好多了却也不知足。到底是你自己拧着放不下过去。少瞧网上那些话,正经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 三姐的手机响了,是吴秋良打来的,尽管想通了些,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犹豫一下还是挂了:“唉,这世上哪有四角齐全的美事。” “还得是老吴来哄你,给你台阶下。”说着,宁雨心接过三姐的手机拨了回去:“老吴啊,能听出我是谁不?” “三姐在我家,不忙就过来接人吧。”手机挂断被宁雨心放回桌上:“要是在我这里,可没人哄你,凡事都得自己受着。” 比较着另一种生活,宁雨心又不那么后悔了,尽管无人伏低做小的捧着,有人财大气粗的拿钱来打发也还不错,总归是占着了一样。 什么都贪的下场通常是什么都得不到,生活不就这样,一地鸡毛,难得糊涂。 第七章 “我知道有家蛋糕还不错,你想吃吗?”汪泽帆记得池锦的面没有吃完,又觉得按照习惯,生日就该吃这种漂亮而且甜滋滋的东西。 池锦眼中闪过些许期待,眼尾闭合露出淡淡的微笑:“那一起去吧,已经很久没人陪我过生日了。” 汪泽帆不信:“怎么会?” 池锦记得自己的生日,也知道户籍上的出生日期被池驰托关系改小了几个月,干爹总是想办法抹除她过去真实存在的痕迹。 “因为我这样的人,你大约也明白,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不能奢求太多。”池锦的无奈容易惹人心疼:“小时候在孤儿院,能吃饱饭就是最好的事了,后来被人领养也就欠下许多恩情,不得不还的。”这个身份对心地善良的人来说,一向很好用。 “我愿意陪你过生日,如果,如果以后你找不到人,就找我吧。” “好呀,那你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算数,当然算数。”池锦的浅笑像是给汪泽帆灌了迷魂汤,他开心得简直快要合不上嘴。 一路走过去,远远就能看到蛋糕店的透亮玻璃窗,汪泽帆快一步上前拉门,有个孩子跑得太快,门正好开了,想刹车又收不住脚,差点撞到池锦身上。 “小心!”汪泽帆眼疾手快,把这淘气包给扶住了,伸手刮刮他的鼻子:“以后跑慢点啊。” 柜台前结账的人不少,池锦只点了块儿童蛋糕和酸橙汁,都是最便宜的东西。 “怎么不选好一点的?” 汪泽帆抢着要付钱,池锦却没让,自己端着托盘找座位坐下:“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蛋糕还是那种便宜的植物奶油,时间长了就会变硬,一直保持原本那种花的形状,还有颜色很绿的叶子,装在红底的小塑料盒里,外头用橡皮筋扎起来,吃起来很甜腻,有时还带着点酸味,可那时候却觉得是顶顶好吃的东西。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却像是丢了那种盼着得到什么的念头。” 汪泽帆坐在池锦对面,安慰她道:“人总会有感兴趣的,或许只是一时没找到呢,等遇到了就会想得到的。” “嗯,会的。”池锦一勺一勺的?着蛋糕,和汪泽帆在一起,会有种放松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只有他才流露出单纯原始的喜欢,不为了交易,也不需要服务,反倒会处处小心考虑她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池锦觉得他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里的好人,但似乎好人多半混得不够好。 “你想看电影吗?或者……” 见池锦没应答,立即改了选项:“或者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有人来接我,谢谢你平白消磨这么长时间。”门口已经有辆轿跑在等了,池锦自己上前开车门。 副驾驶的门开了又关,汪泽帆在匆匆忙忙的缝隙里看到驾驶位的侧脸,辨不出具体年龄,只知道自然是不年轻的。 奢侈品背后的主人们,汪泽帆见识过太多,有钱的夫人、受宠的千金、包装的网红、创业的新贵……同样,也不乏风月场里的女人。 “那是谁?”看见汪泽帆的池驰脸色不算好,伸手去捏池锦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向自己。 “一个你看不上的小人物。” “他喜欢你!”在池驰看来,汪泽帆盯着池锦的眼神真是直白到找不出理由掩饰。 “我知道啊。”池锦满不在乎道:“可我就是想知道被人在乎是种什么感觉。”语气里又分明透出些酸楚。 把脸蛋捏出了红印子的手松开,语气也软下不少:“干爹不在乎你吗?你过生日,我专门从外地赶回来的。这种穷小子什么都给不了你。”池驰扭身从后面拎来一个纸袋,递给池锦:“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池锦看也没看,直接把袋子扔到脚边:“那不一样!” “我锦衣玉食把你养大,你觉得自己还能过得了苦日子吗?” “就算领悟了门德尔松的浪漫、柴可夫斯基的悲怆,理解了梵高的色彩、莫奈的光影,最后还不是回到床上那点事。” 池驰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他知道有哪里不对,一时却猜不出池锦在耍什么小性子。 经历过人生的巨变,从极贫到乍富,池锦绝不会像那些被盲目灌输着爱情故事长大的普通姑娘一样,会死去活来的爱上谁。 也只有她才能成为报复贺钰鸿最好的武器,锋利且无情。 “偶尔,我也想过点正常的生活,感受一下这人间的烟火气,干爹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太闲了吗?孤孤单单就像被冻在冰块里一样。” “那你想怎样?”池驰担心这柄亲手打磨的利器会生反骨,伤到自己:“是怪干爹陪你的时间太少吗?” “难道不是吗?干爹过去多疼我呀。”池锦的哀怨里不忘带出自己的诉求:“我想去上班。” “我当多大点事呢,这个简单,公司里给你安排个闲职,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可我想去财务部。” 第八章 “别生气了,都怪我嘴贱,跟泽帆说着说着就得意忘形了。”吴秋良握着一把薰衣草站在车门边,见三姐出来,忙不迭的迎上去道歉:“那还不是因为我等到你了,瞅他现在那个样儿,跟我当年也差不多,不愧是我挑的徒弟。” 花强塞进三姐手里,受了她一记白眼,又得意于她最后没忍住的一下偷笑。 吴秋良回身去开副驾驶的门,彬彬有礼道:“生着气也没忘操持生意,真是辛苦了,请老婆大人上车。” “那是,不然喝西北风啊!男人可以不要,生意必须得做!” “讲真的,那姑娘,泽帆真没戏啊?”吴秋良扣上安全带,还是忍不住打听起来:“约莫和我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一眼就忘不掉了。” 尽管是在自己车里,三姐还是放低了音量,侧身凑近了吴秋良耳边:“刚打听了,没戏。”食指朝上指了指:“身边有的没的都打发干净了,只留了这一个,你说呢……” 吴秋良叹了口气:“眼光是不错,可也太高了点,等我再劝劝吧。” “这和我那时还不一样,你也知道,我那时是碰着了,正经要结婚,才拿了笔遣散费。现在想想,运道算是好了,没有碰到灾祸,平平安安的脱了身。要说丢命毁容的,那也不是没有。” “过去的事了,你不是最不爱提的吗?其实我真不在乎,你看古代,生过孩子的女人还能嫁皇帝当皇后呢,人古代皇帝都不计较这个,我一个普通人要求个什么劲,就图你漂亮还不够吗。” “还是不一样……” “别想了,其实那时我不光觉得你漂亮,你身上有股劲头,特别有生机,十几岁的年纪出来闯荡,是需要勇气的。”吴秋良稍作停顿,看着前路认真开车,一本正经继续道:“就包括你之前砸我那下,依然能感到你的劲头,风采不输当年。” 三姐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气得哭笑不得,那股低落的情绪也被打得烟消云散。 “好啦,逗你的,有车有房有事业的老板娘,论起来是我高攀了。一会儿还吃点什么不?” 三姐还在犹豫的当口,吴秋良又想起件事来:“对,下午你走没多久,接了个活儿,4S店的人打电话说有个客人的车过两天要送去保养,皮质座椅被烟头烫了洞,让到时候过去给补一下。” “让泽帆去呗,你要不放心就跟着一起,看哪天人少,早去早回。” 两辆价值不菲的车子迎面交汇,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谁也不曾注意到谁。 “财务上的活儿琐碎还累人,怎么想着去那了?”涉及到账目,池驰不得不多想些:“给你的卡都没怎么用,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给干爹省钱。” “现如今都要防着我了?看来,扳倒贺钰鸿以后就带我出国生活的话都是骗人的。”池锦越说越伤心的模样:“干爹狠心把我送出去,又有了新的秘书,自然就嫌着我了。我就是随便找个人来气你,你都无所谓了。” 池锦把脸扭向车窗,只管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上学的时候,有男生追我,你亲自到学校门口接我,顺便把人家教训了一通。我那时还笑话你,吃一个学生的醋。” “诶呦,我的心肝儿,这是吃得哪门子的飞醋,竟是要和一个秘书过不去,在干爹心里,谁能重要过你去。”往事历历在目,好歹是池驰精心养了十几年的姑娘,报复的预期之外,感情也会慢慢变得复杂。 池驰知道池锦是个无辜的孩子,甚至同样是被贺钰鸿亏欠的人,可是必须要利用她,谁叫她是贺钰鸿的血脉。 刚接回来的时候,池锦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他,长长久久的宠爱会让她变得依赖,如果不是隔着这层无法消解的仇恨,池驰知道自己恐怕舍不得把她送给别人。 “我不管,我就要去财务上,只有到这重要的地方,干爹才能时时把我放到心上。” 想到程雪死前绝望不甘的眼神,池驰放弃了抵抗,换回许久不见的宠溺:“好,想去就去吧,干爹最疼你的,以后别找人来气我了,年纪大了得持重,哪还能次次都去教训别人。” 第九章 池驰泡好了澡,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惑之年,尽管保养得当,却早已没了前些年那种教训小男生的逗趣冲动,现在自然也疏远了池锦。 刚刚拿起的剃须刀被池锦接住:“干爹,我来吧。” 扭头看过去,之前还不肯拆开的礼物已经像条锁链般牢牢得圈住池锦修长的脖颈,硕大饱满的黑色珍珠泛着华丽的光泽,悬于白腻的深沟之上。 池驰这才松开了手,任由池锦接过打磨光亮的老式折刀。 “很久没用过了吧,倒是一点不生疏。”捂着毛巾擦个泡沫的功夫,池驰手指伸过去,隔着睡裙去掐池锦的乳尖。 脸被推向一侧,刀片缓缓贴着池驰的下颌刮过去,池锦的手依然稳妥,嗔怪道:“干爹别闹,当心这副还能勾引狐狸精的脸,破了相。” 烟粉色的绸缎,光滑里夹着些天然的生涩,裹着软绵绵的乳粒,很快在指间鼓胀挺立起来:“哪来的狐狸精,只有你才是我的小醋精,除了你,谁也勾不走。” 乳头捻在衣料里搓,又痒又疼的,承受的面积太小,不安分的触感开始到处乱窜,刮到一半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凉薄锋利的刀片贴在温热的脸颊上,往脖颈上滑,伴着诱人且危险的情愫,心跳在加快,一泵一泵的血液压出去,血管跟着发胀。 在池锦手抖之前,池驰一把握住了拿着刮刀的那只手腕,移开几寸,牢牢得把她拽向自己。 快贴近身前,堪堪蹭到乳尖,池驰盯着起伏间的沟壑,饱满得匀出道阴影,嫩的仿若能掐出水,腰肢也够软,凹进去的弧线刚好被他的胳膊圈住,想挣也挣不开。 池驰色眯眯的瞧着池锦发笑,却不叫人觉得猥琐,带着些调情的意味。 这个年纪的男人,阅历积淀出厚度,事业有成的光环恰到好处的描摹着岁月添在脸上的纹路,池驰的本钱够好,稍微使些手段就能叫那些不知深浅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水葱般的手软绵绵的晃在半空,折刀被收了去,哐当一声,落到盘里,撞翻了獾毛刷。 远比不上池驰的手劲,一点点的薄茧就能在腿间带出阵阵颤栗,有力却收敛的掌自裙底摸上去,摩挲着大腿内侧光滑的肌肤。 指尖扫过阴唇凹下的小沟,只轻轻的挠上几下,就牵引出细嫩里藏着的花火,四处闪动,无法捕捉,更无从躲避。 千百年的进化也脱离不掉这般特性,欲望翻滚而出,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池锦仍然愿意顺从。 池驰突然松了手,抓起毛巾抹去脸上残留的须沫,环着腰身的手再度勒紧,紧的让两具身躯贴合在一起,密不可分,毛巾掉在地上,冰凉的指节自下而上,强硬插进穴口。 甬道里温软的一塌糊涂,在异物侵入的瞬间募然收紧,呼吸阻塞住了,池锦咬着嘴角才勉强压下喷薄而出的惊呼,随着胸腔挤压的气息,变成闷闷得哼声。 反馈回来的不是大口新鲜的空气,而是池驰深重的吻,从咬紧的那块嘴角开始,缺口被包含舔舐,舌头挤进唇缝,撬开半开半合的牙关,追逐着扭成一团。 手指在同样湿滑的地方弯曲抽动,扣着敏感的软肉,勾出颤颤的收缩,汩汩汁水溢着,裹满了穴口的肉瓣,夹杂零星的小气泡,晶亮的堆积在褶皱间,堪堪将要漫出的泉眼,润得馋人。 缺氧的喘息愈演愈烈,渴望急促蔓延,烧着的野草一般,燎过全身,连细密的毛孔都麻麻得透出痒意,喉咙的水分蒸干了似的,连轻轻的吟叫都变得沙哑。 池驰几乎控制不住了,手指抽离一空,把眼前极具诱惑的身体翻转过去,薄薄的裙摆推上腰际,解了浴巾就伏身贴紧,急不可耐得对准穴口顶进去。 池锦吃力地撑着台子的边沿,嗓音烧的发干:“啊…干爹,轻点儿。” 娇矜的满足里带着些不满的引诱,在池驰听来全都变了味道,紧致而温暖的容纳不是平和的终结,对抗和绞杀才是快感的源泉。 以为轻而易举的舍弃,又化作浓郁的想念,割裂出一道深谷,唯有此刻的贪婪才能填补。池驰冲撞的愈发凶狠,手臂圈紧了把池锦往怀里带,手掌抓满晃荡的丰腴,乳肉在指间揉捻得发疼,恨不能把她牢牢嵌在身上。 “锦儿,干爹后悔了。”池驰的真心话只有释放的一刹那。 随着欲望的消解,池驰很快又冷静回来,慢慢抽身退出,收敛自己的情绪:“我是舍不得把你送给别人的,你也知道,对外我从来都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只极个别的,干爹真的得罪不起,怨不得干爹狠心啊。这阵子冷落你,实在是不甘,也心疼啊。” 这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连池锦都快信了,不过跟了池驰十几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算盘,什么亲生女儿,说给外人听的鬼话,多一层伪装后的诚意不过为了让利益勾连的更为紧密。 演戏还是要配合,不能冷了场子,池锦也委屈,低沉沉的:“干爹……我不想回去。” 池锦曾经也恨过,恨池驰当初把她送出去,哪怕他的好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也是困苦疑惑之时拯救过她的恩人。 “怎么?贺钰鸿为难你了?”不等池锦应答,又气闷低骂:“我就知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倒是越来越阴暗,当初自己攀了高枝上去的,也知道这软饭不好吃吧。就那一个儿子还跟不了自己姓,只会折磨下面的人泄愤。” 此般内情连池驰也无法探究真相,池锦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如今折磨到自己女儿头上,是真的该遭报应,干爹也尽能出口气了。” “乖孩子,不枉干爹养你这些年。” “我只盼着干爹不要骗我,此事一了,就带我出国,从此离开这地方,再不回来,以后就只有干爹和我。” “已经在你名下置好一套房产,还有什么不信的。”池驰拿出手机来翻照片:“瞧这院子,草坪修得多好,还有泳池,喜欢吗?” 第十章 “池总放心,半年报已经做好,随时可以发布。”汇报完工作,财务总监才顺从地端起推到面前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温了的茶仍能喝出确是好茶。 “老何啊,你办事我放心。”池驰坐在茶台前,含笑往壶里添水:“我那宝贝疙瘩想到公司上班,在你身边安排个位置,她要有兴趣就找些零碎的工作给她,想干就干,不想干更好,你只当尊佛供着,哄她开心就行。至于内账就别让她过眼了,明白吗?” “明白。”饶是心里不满,何铭也还是一口应承下来,瞧池驰这略带宠溺的口气,他就知道池锦大约是个麻烦。 “冷了吧。”新茶汤从公道杯里分出来,续上迟到的关切:“这茶叶是我新得的,你走时拿上一罐,回去慢慢品。” 手机屏幕亮了下,池驰把茶叶递过去,随手拿起来看,是条消费扣款的短信,池锦刚订了台车。 试驾是徐秘书预约的,经理亲自上阵,满面笑容的接待池锦,贵宾室里备着香槟和点心,约莫是因为打过招呼的原因,展示给池锦的车型已是精心筛选过的。 “看着都不错,先试试再决定吧。”不管池锦疑问还是犹豫,经理的耐心丝毫不减,当即带她去选车试驾。 远远瞧见汪泽帆和吴秋良跟着个销售,手里拎着工具箱,也是往停车场去。 吴秋良钻进车里看了看损毁程度,退出来跟汪泽帆商量:“不算严重,这单你来弄吧。” 换汪泽帆进去修补烟头烫坏的皮料,吴秋良站在车门边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差错,就放心的挪到一旁抽烟去了。 池锦开车不熟练,只是坐副驾感受一下,兜了一圈回来,汪泽帆还趴在那辆车里,就好奇问了句:“那车也是你们的吗?” 经理以为池锦瞧上了那车的款式:“其他客人送来保养的,是前年的旧款了,现在有升级过的新款,就是没现车,您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从别的区域调车过来。” “外观瞧着还行,不过保养车要很久吗?光座椅都收拾半天。” “看车况,真皮座椅被烟头烫了几个洞,瞧着难受,整车换又太费钱,找人补一下,细活自然耗点功夫。” “还有这服务,补好了能看出来吗?” “当真看不出痕迹。”经理见识过吴秋良的水平,很是笃定:“这师傅的手艺,没得说。” “是嘛?”半信半疑的说着,池锦开门下车,瞧那车子去了,经理松了安全带,赶紧跟上去。 池锦探头看上一眼,汪泽帆手底下补着的孔洞已然快要消失,再他回头之际适时开口:“师傅,我有样东西想修复一下,小单子,能接吗?” 汪泽帆回头见是池锦,眸框里惊喜出一抹光亮,不觉停下手里的活计,想也不想道:“接,多小都接。” “等下我给您他们的联系方式,这车您考虑怎么样了?”经理还没吃下定心丸,怕被打了岔,赔着笑脸上前插话。 “嗯,就试驾那款,签合同吧。”池锦随口应声,转身要走。 “好嘞,请这边来。”经理迫不及待地引导池锦回贵宾室签合同:“关于配饰方面,还需要您选一下。” 汪泽帆还想说点什么,经理朝后摆摆手,示意他现在别截胡了这个大单。 吴秋良抬脚捻灭了烟头,上前来接过汪泽帆手里的调色刷,拍拍他的肩头把人稳下:“想什么呢?先干活。” 身影款款远去,像是粘走了多余的神魂,眼看汪泽帆的心思已经飞远,吴秋良默叹口气,自己去做剩下的工序。 “车标要刺绣的,轮毂……”池锦犹豫几秒,从图片里点出一张:“这款吧。” 选配完成后的模型在屏幕上呈现出来,不计成本雕琢的完美细节,在模糊中划分出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 签好合同,池锦特意抽了池驰的卡拿去刷。 贵客满意,签单也顺利,经理更是热心起来,要替池锦解决她的小麻烦:“不知您要修什么东西,师傅我给您找来了,有空的话您可以在这详谈。” 茶水、点心又布置上来,位置腾空留给了吴秋良和略显局促的汪泽帆。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有只零钱袋想修复一下,材质是普通的牛皮,就是时间太久了,得有二十多年。”找个靠谱的师傅不容易,大约是怕这样的小单利润薄,容易被推拒掉,池锦又朝吴秋良补充道:“费用方面不成问题,价钱只管开,只是工艺要精心些,不能损坏东西。” 第十一章 “听说你去选车了,没看上的吗?” “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随便选了辆,已经定好了。” “是吗?”本以为池锦是挑剔些,却没想她是如此不甚在乎的态度,湛洋宠溺得意的笑脸转冷,桀骜的锋芒受了挫,携着三分讥讽:“贺钰鸿什么时候对情妇如此大方了?” 话音刚落,又惊觉自己的失态,往日在外头颇能沉得住气的状态何以因为贺钰鸿就对池锦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感到莫名愤怒。 送辆车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寻常送个包可比的,池锦竟全然瞧不上。 贺钰鸿一个靠皮囊吃软饭起家的人,打心眼里更瞧不上女人,更别说是自认比他还不如的外围们。 池锦淡淡回以一笑,并不解释,误会了,岂不是更好。 嫣然轻启的唇角,凉薄里带着与他相似的透彻和执拗,越是讨厌又越想得到。 克制索性就扔到脑后,湛洋猛然伸手,用力攥住了池锦到手腕,不管不顾的拖起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把她甩到了卧室的床上,池锦被颠的发晕,还没扭转过来,又被膝盖死死抵住。反抗不得。 衣服撕扯开裂,扣子蹦蹦跳跳的弹远了,一双白兔没了束缚,高挺的乳肉软软流淌瘫软,手腕挂着还未褪去的散乱布料按在头顶,场面太过凌乱,愈发让人想要放肆。 宽厚的手掌,保养的温润得宜,一丝粗糙也无,狠戾地抓握拢起那团天然修饰的丰腴,柔软更胜,细腻入骨,抚平着骤然释放的躁动。 疼痛伴着升起的热度,火辣辣的,却让失去遮挡的皮肤感到难以言明的依赖。 一个再优雅不过的人,连西装也容不得半点褶皱,此时粗鲁的让人有些想要发笑。 明明酸痛的快要掉泪,却又渴望一场痛快的亲密,就像现在正在进行的强制入侵。 他们不该这样做,池锦却隐秘的期待着,像个渴望得到关注的坏小孩,在厚密草垛下偷偷点燃火苗,无人发觉,但终究藏不住。 依赖会失火,然后吞噬他们。池锦一直期待着这场大火,熯天炽地,势不可挡。 膝盖强力楔入两腿之间,迫着她屈起腿,分开娇嫩的花蕊迎接他。 湛洋第一次强迫女人,通常他是不屑这样做的,往往还要甩开那些黏上来的女人。 幸而池锦被扯乱的发丝遮住了些许飞粉的面色,湛洋也无意顾及她有些艰难吃力的姿态。 父亲在意的女人,他头一次想抢,在见到池锦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抑制不住并如此顺利的实施了。 选择吃软饭的男人,拿到想要的好处之后就不肯再像过去那样低头了,竟然对家里越来越敷衍,湛洋很想看看贺钰鸿知道此事时,一贯的道貌岸然之下还藏不藏得住他精彩纷呈的心思。 那根硬物捣入的时候,便是已经有了准备,池锦还是没忍住一声嘤咛。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叫他如此上心!” “哈啊,那你,啊,你,你现在知道了吗?” 池锦的话断断续续,一停一顿都是湛洋在顶弄,挑衅换来的是没有任何技巧的粗暴。 干涩的开始,几下便润出水,只要挤过那道小口,一切都开始变得温热,湿滑裹着粗硬,紧密吸咬出一股再不想退出的舒爽。 冲击摩擦至尽头,牵引出无数酥麻的火花,硬胀撑满窄小的通道,再进不得一寸,就立刻退出,复而再进。 短暂的抽空过后,就会迎来更为用力的顶撞,穴里因空掉刹那而不甘的收缩,使得再度到来的扩张凶猛而热烈。 以致汹涌的快感快要叫人受不住还不愿停下,比起炙热灼烧的亲密,池锦此刻更不想受到戛然而止的虚无和冷落。 鼻息嗅探而落,喷薄而出的潮热气体拂动着洁白脖颈上几不可察的茸毛,催动丝丝缕缕飘飞悬浮的情愫。 唇边蹭着颈线,时而触碰时而分离,在生硬的抓握和卖力的操干下掺杂进了一股分外异常的体贴,蜻蜓点水般,播撒出挠人心魄的痒。 “不嗯,不要。”池锦本能的抗拒,疼痛才更能叫人清醒。 挣扎没能阻止这种恶意,湛洋伏身压的更紧,颈窝传来深重的吮吸,在所有可能触及敏感的地带,一口接着一口。 缠绵不能更紧密,心思却各怀鬼胎,湛洋的快感前所未有,得意溢于言表,迭加在无尽的快感之上。 内里的硬挺极尽蹂躏,温和的唇却濡湿肌肤,以爱抚灼烧出心志无法抗拒的暖,裹挟着池锦一起坠入深渊。 淡淡的青紫指印和鲜红正退的吻痕遍布,从脖颈到胸脯,手指点点摩挲完美画布上的彩色印迹,懒散的缓上片刻,湛洋终于肯起身,欣赏自己拙劣却麻烦的画作:“贺钰鸿外出考察学习要提前回来了。” 池锦缓缓起身,摘了件睡袍裹在身上,走到桌前端起茶壶倒水,面对墙上的插座露出一弯浅笑:“那又怎样?” 第十二章 “就是这个。”池锦打开一个小盒子,展示里面需要修复的零钱袋,东西陈旧得厉害,不仅磨损,还有霉变的迹象:“因为没找到能放心托付的人,就耽搁下来,一直这么放着。” 没有品牌,原本的做工和用料都不算好,物品原本的价值远远小于修复的代价,如此小心珍重足可见其有些特殊的意义。 池锦的东西,即便不付费用,汪泽帆也会拿出十分紧要的态度对待:“我一定尽力。” “我要的不是尽力,而是确定可以修复的水平。”池锦扣上盒盖,似有收回的意思:“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不是,我可以修复。”一只粗糙发干还带着些许旧伤的手拖住盒子,汪泽帆换了更低沉笃定的语气:“你相信我!” 池锦端起咖啡杯,浅啜一口,拿捏点理所当然的娇气,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可以在一旁看着吗?”然后抬头去看汪泽帆的反应。 “这……”汪泽帆有些犹豫,说起看家的本事,除了师傅教的,也靠自己不断的摸索改进,手艺人多少都会有些私藏的技巧,并不愿意外人知晓。这行当的市场本就不算大,若轻易泄露,被人学了去,无异于砸自己的饭碗。 可是看着池锦期盼的神情,想着她那句分量颇重的话,又蓦地升起一股英勇的同情和怜爱,拒绝的话再难出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在店里,师傅肯定不让的。” 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也不全算师傅教的,有些方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给你看不算坏规矩。”话没说完,还是有些后悔,不过池锦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要偷学他的手艺。 手中的咖啡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池锦说笑着敷衍过去,并不当真,更不是在为难:“算了,只是问问,我在一旁盯着倒是叫你觉得紧张,反而做不好了。” 汪泽帆泄下口气,缓去了那种隐约的为难,神情也不再纠结于眼前的那方小盒子,而是偷偷抬眼瞟向池锦,瞧她不过是坐着,寻常一举一动都觉得分外好看。 在池锦觉察到他目光的时候又赶紧垂下眼去,掩耳盗铃般,自己就怯怯地红了耳根。 视线逃避着胡乱移下去,矮桌的沿口挡住了膝盖外侧的半边的淤青,汪泽帆的呼吸不觉收了那么一下,疑惑未及漫延脑海,新的伤口又映入眼帘。 甚至不需多么细致观察,就能找到池锦手肘、小臂上的几块淤青,这还是裙子覆着不住的地方。 “这里……”心口抽了一下,有些闷,汪泽帆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关切,却欲言又止,手指刚刚伸展,又急忙缩了回去。唯恐戳破了不该言明的痛处,还得硬着头皮接下去:“呃,受伤了吗?” 池锦侧脸,顺着手指的方向,举高手肘,不仅看清了那些淤青,还感知到了明显的钝痛,随着动作幅度的扩大,那股酸疼撕扯开来,提醒着原本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地方。 湛洋一路生拉硬拽,膝盖一侧先是磕在茶几角,接着是胳膊撞了门框,不过池锦的注意力多半放在了那些显眼的吻痕上。 “噢,洗澡时滑倒了。”放下手臂,池锦随口扯了句谎,仿佛事情原本就是这样发生的。 “很疼吧。磕在关节上了,最好用点药。” 从暗红到青紫,变绿转而发黄,随着颜色慢慢淡去,这样的小伤就不见了。一切破裂都发生在完好的皮肤之下,不似割开的伤口那样会让人小心翼翼。 “嗯,有点。” 习以为常可以是一层坚硬的壳,现在却被一点细小尖利的温度刺到,裂纹由点及线,扩散延伸。像他们这样的人,无权无势,能拼上的不过就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躯体和微不足道的性命,恰恰最无人在意。 自己若也珍重,这条路便走不下去。 “还有别的事吗?”池锦头一回有些躲闪,低头翻看菜单,到甜品那一栏就停住:“账已经结过,如果没事你可以先走,我等车。” 汪泽帆收起盒子,匆匆离开,直奔附近的药店,自作主张本就是赌个概率。他走得太快,看不见池锦抬头望他背影时的淡淡落寞。 紧赶慢赶,一路小跑着回来,刚才的座位已经翻过台坐上了新的客人,汪泽帆手里攥着一支活血化瘀的药膏,人却松了口气,就像心知肚明道的结果,不会赶得及。 若是真的送到了,反而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种关心会不会多余,甚至成为困扰。 第十三章 “何叔叔,我来报道不晚吧。” 池锦放下刚才打包的甜点,言笑晏晏:“早听说您好茶,可惜我对茶叶不算精通,不过这家点心也算老字号了,佐茶倒是很不错。” 主管财务的总监何铭手指轻点鼠标,眨眼就切换了桌面,笑着起身来迎:“诶呦,可不敢当,要是知道你过来,我不得接你去。” 不巧这时手机响了,池锦斜下目光瞟了眼屏幕,是汪泽帆打来的,她挂掉电话,省掉更多的客套:“可别,我上班就是为了不那么闲,比不上你们正经工作。”池锦一副大家都明了的态度,笑意更浓:“也别指望我能干什么了,现在安排好工位,我认个地儿,今天这班就算我上完了。” “哈哈哈,这边请,早就准备好的。”何铭还打算小心拿捏分寸,现在基本放下心来,不必相互试探,对双方来说都省事,捧着老板的千金原本就是最容易让各方都满意的状态。 隔壁桌的人不在,池锦坐上崭新的办公椅上蹬脚左右晃了两圈 ,才满意的离开。 走出公司,池锦立即回拨过去,还没等她问话,那边先开了口。 汪泽帆的语气有些急促:“我在钱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可能对你很重要。” “纸条?”池锦觉得不可思议,十几年了,即便真有纸条,也碎成纸沫了吧,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很旧了,看起来像是包巧克力的那种糖纸,但笔迹还能看到。在夹层里,如果不拆开一般是想不到这个地方的……” 池锦的心跳在加速,手机越握越紧,声线无法控制的提高,强势打断了汪泽帆的话:“写了什么?那上面写了什么!” “如果妈~不能回来接你,好好活着,去找一个叫,贺什么的人,不要相信其他人。有几个字看不清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你在哪?”招手拦出租车,有客车没停,池锦左右张望,停留的每一秒都让她感到焦急。 “没别人,就我自己,地址我现在发你。” “别让其他人知道,我马上过去。” 出租车停在一个半旧的小区门口,池锦朝看门大爷问了楼号,疾步寻过去,电梯是坏的,许久不曾走过楼梯了,细跟的鞋子更是不便,敲门时已经有些轻微的气喘。 门很快开了,屋内的摆设显然仓促的整理过,汪泽帆请池锦进门后就变得有些拘谨,看到池锦微红的脸颊和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刚想拿杯子倒水,手又缩回去,转身从桌脚已经开封的半件塑封袋里抽了瓶纯净水递过去:“喝水吗?” 是很便宜的那种水,塑料瓶都要软一些,锦接过去又原封不动放在桌上:“先给我看看那张纸条。” “噢噢,在这边。”正事要紧,汪泽帆在前领路,次卧改成了简单的工作间,宽大的工作台占据了大部分面积。 零钱包已经全部拆解,正摆在台面上,变成了一块旧皮料和些许碎线头。 “拆开后才发现的。”汪泽帆把快要碎掉的纸片递给池锦,然后拖了把椅子来:“坐下看吧。” 的确像是张糖纸,一面是金属箔,一面是写字的白纸,弯折处已经快要断掉,内容和电话里说的一样,看不出更多的信息,但池锦知道那个看不出的名字。 只能相信的人值得吗?还有什么叫不能回来接她?时隔多年,再见还是无比熟悉的笔迹,池锦捏着纸片出神,程雪把她送到孤儿院时说只是待几天,事情办完就会回去接她。 这么说来妈妈并不是有意食言,反而当时就预计到自己可能无法回来接她,而且不是出于自愿。是不能,那她人又去了哪里?不愿往最坏的地方想,如果那样池锦宁可她只是抛弃自己去过更好的生活,但真实的情况很可能不容乐观。 程雪留下这样的不易直接被发现的信息,说明当时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如果程雪能回孤儿院接回她,就是不想让年幼的她看到这条信息,如果程雪不能再回去,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又希望她看到这条信息。 妈妈对池锦一直很好,因为执意生下她和家里闹翻了,程雪试图带她回过一次家,根本进不了门就被姥爷赶出来,除了这些不愉快,她们的生活倒不算差。不过池锦那时还小,除了对嘈杂漫长的火车和骂骂咧咧的老头有点印象,其他都完全不记得了。 “就只有这一张纸条吗?”空间就那么大,尽管知道不可能有其他线索了,池锦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 “就这一张。”汪泽帆顿了顿,试图解释:“能保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看包的状态,只是旧,磨损却不严重,你应该不经常使用,这个夹口的位置,如果经常使用,纸条早就磨断了,而且这种糖纸的设计本身就能防潮,加上是碳素的墨水才得以长久保存。” “确实不常用。”自从程雪留给她的零钱袋里面那些钱用完后,池锦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生活就是从那时开始彻底变得艰难和拮据。 曾失望于她的食言,也难过于她的遗弃,却还是记得程雪的嘱托,一直留着这只钱包,到现在池锦才明白为什么。 第十四章 并不是遗弃,至少她是有苦衷的。释怀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池锦一直以来的支撑突然就坍塌了,她过去所做的选择就这样被轻易否定了吗? 盯着手里的纸条,真相沉甸甸地坠落,最终还是寻不到,低落无暇顾及,倦怠和厌恶膨胀为无法管理的情绪,再精致的脸也容纳不下,池锦起身准备离开,仍强撑着善后:“谢谢你,别告诉任何人。” “嘶——!” 膝盖没能直立,磕在工作台支腿儿的沿上,池锦本就没集中注意,下意识的伸手去揉,没站稳又跌坐回椅子。 “小心。”汪泽帆虚扶了一把,当即又松开手,低头去瞧池锦的伤处,本应更重的淤青痕迹几乎不见了,敷在上面的是一层遮掩用的粉底。 目光和抬头看向她的汪泽帆相撞,池锦的眼眶里含着光亮,晶莹的珠子在打转:“疼。”内心的混乱和无助只能用这样外在的疼痛来掩盖。 汪泽帆心里那团没有散去的纠结彻底偏向了不快,心里闷闷的有些发痛,也像是被撞到一般,不再需要犹豫:“擦点药吧。” 拉开抽屉,带着丧气和失落藏在里面的那支药膏终于派上用场,给予关心是一种不必勇气加持也能跨越鸿沟的行为。 “嗯。”看着汪泽帆关切的神情和手里没有拆封的药盒,池锦有一瞬间的软弱,不想拒绝这种显而易见却又没来由的温度,她有些慌乱:“包里有卸妆巾。” “我帮你拿。”汪泽帆急忙从工作台侧边的台面上拿来池锦的包,秀款、限量发售、材质小羊皮、公价四万,恐怕也还能算是她手中便宜的,触手可知的职业技能随时都能提醒他应该终止妄念。 撕开塑封的包装,抬起胳膊试图去看伤处,牵扯会更疼,池锦习惯了不太在乎自己,没有镜子辅助,索性胡乱按着伤处揉搓。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汪泽帆竟然接过那块湿巾,一手托住池锦的小臂,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手肘上残留的粉底 。 悬空的手臂突然就稳住了,连动作都变得轻柔,池锦看见的是汪泽帆乌黑蓬乱的发顶,他弓身垂头,专注于帮她擦去那些拙劣的伪装。 松开手臂的手沉下去,连同裙边一起捏在膝盖上,防止晃动,白色的棉布很湿润,带着明显的凉意,压上隐匿于下的伤处,轻缓地摩擦,蹭下厚厚一层肤色的粉膏,露出更为深重发暗的淤血印记。 一小块白湿巾用完已经发干,正反都沾染上颜色,甚至起了一点点浮毛,被随手扔进垃圾桶,汪泽帆拿起药膏,拆掉一次性铝膜,倒出些褐色的药膏在手掌心里,浓重的草药味随着手掌的揉搓散开。 药膏在手心化得更滑润,少了突兀的寒意,手掌贴在膝盖弯曲的骨节上打旋,透彻的清凉由表及里渗进去,迅速镇定疼痛。 药效触发的凉意从膝盖跳跃回手肘,逐渐发挥出强烈的效用,唯有掌心那块带着体温的触碰传递出微弱的暖意。 粗糙的手指再次松开她的手臂,那支药膏被塞进手中,只有金属的生硬,池锦冷得轻颤了一下。 “每天用两三次。”汪泽帆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池锦咬着唇角点头,没再说谢谢:“我还有事,要走了。” 汪泽帆把椅子拉开,送池锦出门:“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走到电梯口才恍然发觉池锦是走楼梯上来的:“电梯又坏了吗,我送你下去。” “不用送,你回去吧。”池锦知道自己的人生已陷在泥潭,不该再拖无辜的人进来。 “客气什么,我又不忙,正好下去取快递。”汪泽帆故作轻松,加快两步走在前头。 池锦的步子则慢很多,细高跟的鞋子迫使她不得不慢下来,一阶一阶往下挪,想伸手去扶把手,可那上面脏兮兮的还落着厚厚一层灰,手刚伸出去又无奈停住。 一只拳头伸到跟前,汪泽帆已经三两步折返回来,他没去抓池锦的手,而是拍拍自己结实的胳膊:“扶着。” 第十五章 “宝宝,终于能回来见你,想我了吗?”贺钰鸿一路风尘仆仆,放下手里的纸袋,刚换上拖鞋就急着寻觅,返程途中几乎不停歇,还没来得及回家,倒是先来看池锦。 快五十岁的人了,再保养得宜也敌不过岁月的痕迹,赶路的疲惫在瞧见池锦背影那一刻,却是自然卸去大半。 长袖的棉布家居服,简单朴素,乌发轻松地挽在脑后,在厨房缭绕的淡淡烟火气中显得格外温馨。 池锦仍然年轻,不仅漂亮,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是贺钰鸿这样处心积虑得以上位的中年男人无法抗拒的。那些年少时期盼却能在功成名就时获得,幻化在回忆里的美好场景,最终都在这里实现。 “当然想了!先洗洗去,这是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池锦头都懒得转,站在炉灶前敷衍,低头瞥了眼垃圾桶里的外卖餐盒,还露着一角,又扔了几片菜叶下去遮严。 挥手启动油烟机,故意让噪声遮蔽了那些肉麻的聒噪,锅铲叮当作响,还是挡不住贺钰鸿黏过来的热情。 油烟机突然停了,一双手臂穿过腋下圈住了池锦的腰,脑袋也压上肩膀贴过来亲密,贺钰鸿颇为贪恋地蹭着池锦的侧颈:“好香啊。” “那当然,为了给你做出顿像样的饭,我已经苦练了好几天呢。”池锦只把话从自己身上引开,温热的鼻息扫过脖颈,已经很熟悉的气味却突然让她生厌。 贺钰鸿的嘴唇凑过来,刚刚挨着池锦的嘴角,她就下意识地偏头躲开:“诶呀,诶呀,糊了!” “我还没关火。”池锦一边嗔怪一边挣脱贺钰鸿的束缚:“唔!都怪你,我这么努力学做的菜,还是糊掉了。” “乖,不气不气!其他菜还是很好嘛,就这一道火候过了点,只要是你做得,就算糊成碳我也吃。”贺钰鸿捡过池锦丢下的锅铲,主动把菜装盘。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呢!”池锦背过身去:“快给我解开。” 贺钰鸿的手一抖,围裙的带子就抽开了,他有些恍惚,池锦和程雪明明长得不一样,却处处都像是带着她的影子,连如今的年纪都这般像。 池锦肯为了他学做饭,已是惊喜,连嗔怪撒娇都让他格外受用,贺钰鸿总觉得自己是捡着了宝,要说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在这里倒是心甘情愿地服了软,便是像女儿一般宠着,他也是乐意的。 “累坏了吧,先吃饭,我给你带了礼物。”贺钰鸿一手端起盘子,一手牵住池锦,邀功似的离开厨房,菜摆上餐桌,自己又不脚步不停的去门口的纸袋里拿东西。 贺钰鸿掀开盒子,羊脂玉的平安扣温润无瑕,躺着红底的绒布上:“我专门替你求的,找大师开过光了,保平安很灵验的。” “真的呀,那我一定好好收着,这样就能保我们家宅平安了。” “好,好啊,都平平安安的。”这话怕是说到贺钰鸿心坎里了,他有些激动,合上盖子,转而轻轻拍起池锦的手:“来,尝尝我们宝贝做得菜。” 原本做好了难吃也要捧场的准备,筷子送进嘴里,味道竟意外的可口,米饭多添了些,一碗还不够。 池锦接过空碗盛饭:“怎么样?好吃吧!我还煲了汤。” 贺钰鸿笑容满面地接过碗继续加菜,池锦则转身进厨房,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带着鲜香一起飘出。 橱柜拉开,池锦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碗,一勺汤冲下去,碗底的粉末便不见踪迹,端到贺钰鸿面前,仍是一碗心意满满的汤:“尝尝,我加了乌鸡、党参、大枣、枸杞……好多材料呢。” 汤的味道有点怪,贺钰鸿就停下了:“不错,就是药味重了些,以……” “是吗?可能是党参加多了,饭店的药膳师傅说这个补气血,多加点没事的。”贺钰鸿话没说完,池锦就从他手中拿过汤匙,在那碗被放下的汤里舀出一匙抿入口中:“怪我贪心,凡事过犹不及。” 同一碗汤,两人都喝过了,看着池锦从期待转而失落的神情,贺钰鸿倒是打消疑虑,端起碗一饮而尽:“别这么懂事,会让我心疼的。”贺钰鸿伸手盖住池锦的手背,抓在手里轻抚:“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是想说,以后别这么辛苦了,我们正经要个孩子才是。” 手背上的温热叫池锦心神一颤,一阵惊悚的凉意随之扩散开来,她很想抽回手,却不得不忍住,指尖紧紧得绷在桌面上,用力钉住自己的那根筋脉一直连到肩膀,端正的姿势开始发僵,为了保持自然的模样,池锦不得不翻转手掌,主动贴上了贺钰鸿的掌心。 “你也清楚,我年纪不小了,就一个儿子,还……”贺钰鸿叹口气,满眼都是遗憾和失望:“我都想好了,等到三个月时就送你出国,我会给你和孩子安排好一切,什么你都不用担心。” 就一个儿子还不是姓贺,这一直是贺钰鸿人生中的巨大缺憾,这个儿子还时常看不起他,更让他失望,现在看来,池锦是弥补这个执念的最好人选,要是能生下儿子…… 想到这里,贺钰鸿几乎是兴奋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贺程锦。” “是前程似锦的意思吗?”池锦饶有兴味地打听有关于这个名字的意义,或许这本该是属于她的。 第十六章 贺钰鸿躺在床上睡得死沉,踢他一脚都没有反应,池锦才放心离开卧室。 两天的药量一次用完了,时间也还早,池锦睡不着,索性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只留盏小夜灯,坐在飘窗的窗台上,已然松了口气,今天这关就算是过了。 只有池锦自己知道她今天有多反感贺钰鸿的触碰,每一次靠近都让她觉得恶心,同时也很烦躁。情绪越来越复杂,深知无情和无意才是利器,保护她不会为世俗伦理所干扰,原本安稳的定力却像是失效一般,让池锦感到些许惶恐。 明天贺钰鸿必然要回家做做样子,堆积许久的工作也等着他处理,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池锦这里,当然这还得感谢湛洋透漏的消息准确。 饭后吃了几块水果清口,不过收拾碗筷的功夫,贺钰鸿已经有些犯困,约莫是上了年纪,这趟出行又太过疲乏,可他还是强打精神,准备硬撑,不过把池锦推倒在床上时,自己也跟着晃晃悠悠的栽倒下去,池锦见状翻身说帮他捏捏肩,舒服劲头上来,一闭眼的松懈,贺钰鸿就彻底睡过去了。 池锦松开手,揉了揉自己吃痛的手肘,无意中想起汪泽帆。 “真是个蠢女人!”池锦摇摇头,暗自骂道。 不,程雪才是那个感动自己的蠢女人!贺程锦,贺锦,无程只留锦吗?瞧瞧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男人,如今倒是还在谋划,却只会洋洋得意于如今的两全其美,有贺有锦。 可惜,不想让他们任何人如愿。 昏黄的灯光散了,只剩澄莹的月光洒在窗沿,透亮的玻璃杯落在窗台上,拖出稳定的长影,在地上投出朵椭圆的光亮,一道更长的身影铺开,又迅速堆积变短,斜斜映在墙上。 岁月不饶人,便是抽走了些许饱满,仍是留下更多偏爱,那份儒雅积淀出摸不透的深沉,如同一块陈玉,一汪寒潭,透彻却幽深,不知诱惑着几颗贪心靠近。 难怪当年被湛洋的母亲瞧上,连池锦也不得不感叹,自己相当一部分姣好的容色就是遗传自这人。 贺钰鸿呼吸平稳,一动不动地躺着,即使是把脚踩在他的脸上,皮肉揉搓着变形,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感受不到一丝践踏的快感,他不能体会到的痛苦就不算是痛苦,池锦抬起脚,不再执着于这种无效的报复行为。 比起贺钰鸿的稳重深沉,汪泽帆抑制不住的冲动更鲜活,池锦讨厌这种带着暮气的算计,让人感到窒息。 贺钰鸿就是这样可怕的男人,从来不会出于发自内心的喜爱去面对一个女人,在他眼里,女人永远只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带来资源、替他生育、解决需求、提供情绪。甚至不只是女人,对周围所有人都是如此,目的明确。 索取伪装在再正常不过的外表之下,就像是某种解释不清的黑洞,源源不断得从周边掠夺生机同时释放道貌岸然之下压抑的痛苦。 池锦有些同情湛洋母子,她知道湛洋为什么会讨厌贺钰鸿,那种环绕在身边,千丝万缕无形密集的包裹,却又无法言明的痛苦,一定会把人逼疯。可同情于她无益,他们只是利益相冲突的受害者。 “别忘记擦药,你可以用水煮蛋把磕到的地方滚一滚。”汪泽帆伸过来的胳膊紧实有力,脉搏跳动的节奏似乎还能跟随上池锦此时的心跳:“照顾好自己。” 在这片安静的月光之下,玻璃杯里的液体顺着喉管吞咽下去,坠进胃里一股辛香的苦味,翻涌回辣而烫的热气。 越是心寒就越是想到他,汪泽帆带着天然的热情,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突兀的横插进池锦的生活。 空了的玻璃杯落回窗台,池锦竟然意识到什么,去包里翻出那支药膏,卷起长袖的衣裤,老老实实给自己擦药。 第十七章 “醒了吗?”池锦已经穿戴齐整,随时可以出门的样子。 “昨晚……”贺钰鸿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揉揉太阳穴,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是太累了吧,出差好几天,在外面吃的住的都不安心。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准备早饭。”池锦系上围裙,把几样茶点放进蒸箱,在桌上备好茶具,看着贺钰鸿进了洗漱间,又去衣帽间挑选他今日要穿的衣服。 贺钰鸿洗过脸,清醒了不少,泡茶的功夫,池锦就把早饭端来了,几只精致的小竹屉排开,倒是引得贺钰鸿颇有胃口,昨天一觉睡得沉,现在很是神清气爽,咬下一口虾饺,有些半信半疑:“这也是你做得?” 池锦一边解围裙一边笑:“哪能啊?望月楼的半成品。” “怎么都换好衣服了?要出门?” “嗯,去公司。”池锦拎了包往里面搁置东西,几样不同种类的小礼物:“说是有些账目要补充。” “做账?”贺钰鸿的筷子本已经夹住一个烧麦,听到这里又松开:“池驰叫你去的?” “不然呢,总归是我在,他才能放心些。” “也是,高架桥的项目完工后,新项目都在隔壁的江洲市了,让你盯着点也是应该的。”贺钰鸿见池锦已经准备要走,自己端了小碗从砂锅里舀粥:“今天我就不过来了,你知道的。别太累,有事叫下面的人去做。” “那我先走了。”说话间,池锦突然扭身回来,在贺钰鸿侧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迅速逃开:“反正也是回去见你夫人,衣服就自己穿吧。” 带着点气闷的关门声,咣的一声又归于安静,贺钰鸿伸手抚着那块脸颊不禁轻笑起来:“池驰啊,你还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池锦出门,坐在车上,反胃的恶心才慢慢缓和,过去轻松就能应付的表演现在越来越吃力了。 “师傅到这儿停吧。”还不到公司池锦就提前下车,疲惫地透了口气,散漫地走在路上,顺便拨通了池驰的电话,那边很久没接,已经要挂断了,突然响起个陌生的甜腻女声:“谁啊?这么一大早的……” “闭嘴,滚!”几秒钟的混乱过去,池驰才清了清嗓子,换上和煦的语气:“宝贝,什么事?” “哪来的狐狸精?”池锦带着几分不悦和焦急切回正题:“他想要个孩子。” 贺钰鸿已经回去,并且见过了池锦。池驰不动声色,跳过第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就给他份病历好了,干爹你可得帮我安排好,难不成我还能真把自己给搭上啊?”这句话池锦昨晚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此时的语气自然是她想要的无辜和慌乱。 “呵呵,哼哼,哈哈,哈哈哈!”池驰突然笑得开怀,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杀人不如诛心,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有所求就是弱点,贺钰鸿的欲望由来已久,却只会暴露给池锦这样的人,或者说,只是池锦,这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 池锦知道自己不是一件听话的礼物,也知道池驰能默契得和她想到一起,十几年的相处,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也总有秘密必须瞒着对方。 如果要用这个谎言欺骗贺钰鸿,势必要把戏做足,在失去部分自由之前,池锦要加快自己的行动。 到公司的时候,零星几个座位上有人正赶着吃早饭,趁工作时间还没到,池锦凑近隔壁桌拉近关系:“姐妹,最近工作都忙些什么呀?” 空着的工位终于来人了,安檬咽下嘴里的咖啡,目光扫过池锦随手放在桌上的经典款包袋,价格不算特别高,是她咬咬牙也能买得下的,但胜在牌子够奢侈,又不像仿品,联想到些许传言,随即带上笑容回应池锦的示好:“诶,你是新入职的吧?” 池锦注意到咖啡杯上廉价连锁品牌的logo,标签注明的是无糖,以及杯子后面有些杂乱的办公桌,随即解释道:“对啊,有点事,所以晚来了几天。” “哦哦,刚想起来,你来那天我正好出外勤去了。” “以后就是同事了,承蒙照顾。”池锦翻开包袋,拿出盒巧克力递过去:“尝尝这个,我还挺喜欢的。” 百分之百的黑巧克力,这牌子是论克卖的,巴掌大的小盒子,叫安檬不好拒绝:“姐妹,我们口味这么像的嘛!” 池锦更热情:“可巧了不是?等下一起吃中饭呗,附近我还不太熟。” 安檬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跟着我包你不踩坑。” 池锦还想问些工作上的进度,就被办公桌前来人打断了:“先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人事上还有些流程需要你办。” 两人刚聊了不多时,财务总监就闻风而来,池锦跟着,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地方,何铭才改为客气得关照:“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何叔叔,我近来闲得慌,您看着给安排点事做吧?” “哈哈,不着急,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刚才跟你说话那个,叫安檬,我看你们聊得不错,就先让她带你吧。”何铭是盘算过的,安檬到公司有两三年了,不过是个普通职员,工作内容仅仅涉及到外账部分,便是池锦有心要看什么,也不会是这里漏了口子。 做内账的几个都是池驰和何铭的心腹,池锦不可能知道是谁,何况这是她自己家的公司 ,就是瞧出什么不对,总不至于对自己家不利。 池锦自然是照单全收,不会有丁点异议:“好啊,听您安排。” 不知是池驰对池锦这唯一的女儿保护太过,还是公司要有什么新的动向,何铭琢磨了许久,也没猜透这父女俩的心思。 第十八章 江洲市以西就临近钢材集散地,何必舍近求远从这边的梅城市送钢材过去?池锦默记下价格,把手里的凭证故意贴错了两份,才伸个懒腰叫安檬去吃饭。 “这家煲仔饭在附近算是最正宗的,那边有家米线也还不错,然后,嗯,牛肉拉面就吃那家,瞧见了吗?”站在公司后头的小街,安檬伸手指向远处:“就那个挂旗子的,还有几家连锁的快餐,你肯定知道吧。” “今天头回和你出来,咱们吃顿好的。” “这怎么好意思?”话说到这份儿上,安檬心知池锦要请客,嘴上少不得还是客套。 “这有什么?”池锦颇为熟练得挽住安檬的胳膊,拽着她就走:“想吃大闸蟹还是烤鸭?或者海鲜自助?” “时间不够吧,还得回去上班呢。” “现在吃蟹稍早了点,过阵子再去吧,那就烤鸭,这个快。”池锦不由分说,拖着安檬继续走:“放心,走吧。”一边走一边打了订餐电话,报过菜品叫那边现在就准备。 “望月楼啊?” 从小街穿过来,距离倒是不远,安檬显然没想到池锦请她吃顿好的是这么好的。 就是这样名头响亮的招牌才好用,池锦笑笑:“这边服务很好的,咱们到了直接上菜,肯定不影响你上班。” “池小姐,这边请。”还没进门经理就带着礼宾迎上来引路,这声称呼倒是让安檬心中忐忑起来:池,和老板池驰是同姓,传言恐怕还传得低了,回想上午的相处,安檬还让她处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凭证,但见池锦的模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又怀疑自己是想多了。 到包间落座时师傅已经在片烤鸭了,小食陆续开始上桌,刚片好的鸭皮很快也摆到眼前,沾了白糖吃真是享受。 “可别跟我客气啊。” “嗯,真是好久没吃了。”直到美味切实溢满口腔,安檬的意识还有些摇摆,对池锦的态度却在不觉间变得更为热情和迎合:“还得是老字号,吃着一点都不腻。” “是吧,我也喜欢。”说着池锦推了两样小碟子到安檬那边:“这边的小吃其实做得不错,就是名气没烤鸭那么大。” “确实好吃,不过点太多了,真是,就恨自己胃小了。” “这个牛肉条冷吃更筋道,咱们可以带着下午吃。对了,上午有几张单子我还没弄清楚,回去你可要帮我看看。” “你才刚上手呀,不用着急,有什么尽管问我。”安檬一口应承下来,耐心也足足的,早就熄了教育新人的苗头。 “其实我也不全是因为无聊才来上班的,公司里,”听池锦这样说,安檬手中的筷子停顿下来,等着后面更重要的转折。 “就,总还是能学点东西的,你说是吧?”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池锦像是无意间说错了话,不慌不忙的遮掩过去:“这菜还真是点的多了,你要是不介意,等下可以打包带走。”抬头看了看远处两盘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的菜,补充道:“我是不愿意浪费的,主要是下班后我还要出去,带着实在不方便。” 安檬自然是乐意的,甚至有种占到便宜的满足,连晚饭都一并解决了,虽然业务能力不行,但不得不说池锦这种关系户真是让她讨厌不起来。 在一个位置上呆久了,安檬那点不甘现状的心思随着池锦的出现一起翻腾上来,她总觉得池锦的话没说完。 饭吃得满足,勾起的思绪却混乱而膨胀。 “诶?瞧我这记性,忘带会员卡了。”账单送上来的时候,池锦却没能从包里拿出熟悉的卡片。 “我来吧。”明知道账单数额不低,安檬还是忙不迭的伸手去拿手机,面上热络得要帮池锦解围。 “说什么呢,说好了今天我请的。”池锦挡下安檬的胳膊,从卡包里抽出徐秘书给她的卡片:“刷卡吧。” 服务员接下信用卡还不忘提醒:“不使用会员卡就没办法享受咱们的折扣呢。” “没关系。”池锦不必在乎这种差价。 卡片的主人更不会在乎,反倒是安檬默默瞧了眼账单结尾的总价,不由心生羡慕,明明已经吃撑了,剩下的菜却比吃掉的还多。 经理从对讲机里听说了这事,紧赶慢赶送上果盘和点心, 捧着茶杯慢悠悠得抿了两口,还是等池锦开口叫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安檬才起身帮着指挥:“这个不要了,这两个装一起就行,那个单独装个盒子。” 纸袋子套了两层,安檬才放心拎着和池锦一起下楼。 一辆炫酷鲜亮的超跑急刹在门口,下车的却是徐秘书:“池小姐。” 第十九章 池锦在包间里干等了一个下午,湛洋才姗姗来迟:“我很想知道你昨天是怎么应付他的?关灯吗?” 衣领被戏谑着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发暗的血痕,池锦去公司的计划被打乱,默不作声地把领子合上才开口:“你不用回家吗?” “呵!贺钰鸿回家,我才好来找你呀。”听到这句,湛洋没好气得坐下,翻开菜单叫服务员进来点菜。 听着那串花里胡哨的菜名逐渐变成了前头的简易编号,就知道他这会儿并没有什么耐心,八成是在家里受了什么气。 菜单摔在桌上,池锦不敢多话,惹恼了这位爷对她没好处,只惦记着公司里快要移交的会计档案,希望不会错过有用的信息。 正犹豫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湛洋接了个电话,他匆匆起身离开,留下松了口气的池锦。没有得到离开的准许,好在这时没人会找她,菜点的不在少数,倒是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去洗手间的路上,池锦瞧见厅的一隅摆着架小的三角钢琴,堂食的客人不多,只零散的几桌映出烛光,幽幽的一圈氛围灯,光线仅到目至所及之处。 池锦打开琴盖,有些许生疏了,清亮的音符跳跃而出,熟悉的感觉很快就回来,连她都快忘记,自己也曾拿过比赛的金奖,而池驰也常常听她练琴。 《蓝色的多瑙河》缓缓流淌,绝非花架子,实打实是下过功夫的,池锦坐在那圈浅浅的灯光下,弹奏得入神,手指飞舞,周遭的暗色也掩盖不住她闪耀的光芒。 接过贺钰鸿的电话离开不久,湛咏凝又打电话叫儿子不必回家来,说是两人矛盾已经解释清楚,劝母亲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既没了这档烦心事,湛洋才折返回来。 站在昏暗的廊下听了片刻,湛洋吩咐徐秘书:“给她买架钢琴。”突然想起池锦姓池,好似和江州市一位知名企业家同姓,又想到她对买车毫不在意的模样,继续说道:“把她的背调信息给我。” 贺钰鸿一向是谨慎的,他身边的女人不应该有问题,但池锦愈发让人感到特别。 在几声稀落的掌声里,湛洋先行回到包间,菜正陆续上桌,他的心情明显好了些,也多了警觉和疑惑。 “瘦马?” 放松下来的池锦刚进门,便被这一问惊到错愕:“什么?”没想到湛洋这么快就回来,难道被查出了底细?又不像,不过是弹了首曲子。 “如果不是为了捞钱,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池锦走向座位,从包里抽出湛洋给她的卡,插在一盘盛刺身的碎冰上:“那现在我犯不着费心了。”说完扭身就走。 有那段视频也够了,如果能这样甩开湛洋,倒是求之不得。 “坐下。” 池锦脚步没停,被徐秘书单手拦在门口,一手拿着平板,一手伸得笔直。 那块平板送到湛洋手里,是池锦近乎完美的个人简历:国外名校学历、数篇论文、比赛获奖、公益证书和诸多特长,池驰更是有名的纳税大户,名下所涉产业众多。 这倒说得通了,几百万的车对池锦来说本身就算不上什么,池驰的身份也再明白不过。 “独生女,池驰舍得下本钱。”到底不是速成班包装出来的,出去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难怪贺钰鸿对池锦宝贝得很。只要这履历掺水不多,湛洋少不得也要给两分薄面,他冲徐秘书示意:“你先出去。” 才貌俱佳的富家千金,有这样一层身份,别人便像是锦上添花一样愿意另眼相待,池锦倒没什么可生气的,只冷漠得自嘲:“瘦马和闺秀除了出身不同,还有什么区别?”她不会等人来答,自己接下去:“我不好洁,谁能污我?” 这副仿佛被戳穿底细的冷清模样竟叫湛洋心里难过的揪了一下,他能表现出的歉意也不过就是从碎冰里抽出那张冰凉的卡片递过去:“收着,以后都刷这张卡。” 铁索连舟,如履平地,可若失火……不堪设想,贺钰鸿还是缺乏积累,手段差了太多。 第二十章 进出很顺滑,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挽留的阻力,又嫩又娇的小嘴不断开合,拖出红肿充血的软肉,层层褶皱束得发紧,试图从亢奋的肉体中抽离出欲罢不能的快感。 黏腻光滑的汁水随着抽动源源不断地溢出,像极了一口山里密林深处无人问津的泉眼,淅淅沥沥的流淌,蓄满的浅坑只在动物寻到此处时,才践踏出水花。 粗挺的硬物红的发紫,环绕攀爬着几道胀满的青筋,外层的皮肤撑得只剩下薄薄一层,几乎快要变得透亮,冠头还要再大上一圈,密集的细小纹路很是紧实,冠沟的凹槽里埋着一圈锯齿,凶狠的几近狰狞。 和细缝一样的穴口相比,这粗物真是霸道了些,只闷头往里挤,撑的穴里阵阵发颤,一抽一抽地咬的越发紧,碾过整个敏感的腔道,顶着颈口还要往里撞。 唔唔的娇喘不绝于耳,叫湛洋无比上头,清甜里透出的情欲全都是对他的渴求,长而白皙的腿交迭在背上,狠狠夹着他往自己身上带,池锦被操的意识涣散,本能的愉悦冲击着心神,浓郁一片混沌在脑中,挥散不开。 她想求饶,想让那股淫欲停下,烧的发干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嘴里勒着的布条早就被口水浸湿,手腕也动弹不得。池锦浑身都在发热,热得血液感觉都快要沸腾。这样操得不够深,湛洋缓下酣畅淋漓的攻势。 双腿被强行掰开,高潮未满就被打断的余波还在延续,穴口的肉瓣被内里痉挛牵带着,无法自已的嘬动,空了的小嘴更贪婪,不断吐出打成细沫的浆液, 一条腿高高拉上肩头,身体以更大的角度被打开,红肿的肉穴被扯出洞口,在无法闭合的空隙间拉开黏腻的银丝。 绷得快要胀裂的肉棒,以绝对掌握控制权的姿态,强硬插入进去,狠厉地刺戳劲软的颈口,试图占据所有可以拓展的空间。 湛洋感受到那些吸附上来的力道,柔软又倔强,说不出是想要吞噬还是排挤,唯有对她的瘾是明确的。 高亢的呜咽和哼叫迭加上一层有力的喘息,侧身微垂的乳房在撞击下颤颤巍巍得晃,乳晕上还有未退的牙印,乳头早啃得发红,湛洋又忍不住去抓。 丰腴握在手里,满的让人心安,拇指摩挲乳头,吞掉肉棒的嫩宍就绞的更紧,池锦难耐的扭动,意图挺身,把发痒的奶头继续往手掌里送,却受限于被绑住的手腕。饱满的水滴揉捏的没了形状,才叫池锦觉得舒服。 直抵腹地的占有和饮鸩止渴没什么两样,欲望的折磨更让身体抗拒,浓白的精液灌在深处,像是高温灼烧时难得落下的甘霖,只嫌太少,布条被解开,露出手腕上深重的红痕,池锦毫无思绪,被翻转过来摁在身下继续深肏。 翻来覆去的操干,高潮一波推高一波,始终没有尽头,随着体力的耗尽,这种无休止的攀登渐渐变成了重负。 湛洋很是尽兴,再没有比池锦更让他感到如此身心满足的人,甚至在射出最后一股白浊后,下意识的抱住了她。 “叫声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湛洋就是想起了第一次接池锦上车时,她喊出的称呼。 可惜池锦全然没有回应,越是没有回应,湛洋越是执着,在汗液冷却之后莫名感到空虚:“叫哥哥!” 仍是没有回应,怀里的身躯也在发冷,池锦慢慢蜷缩起来,开始没有意识地抽泣:“哥哥,不要,哥哥,哥哥不要,哥哥……” 沙哑的嗓音破裂的如同秋天被踩碎的落叶,一声声的哥哥,叫得湛洋突然开始后怕,胸口闷闷的发疼。 揽着池锦的肩膀把她扶起,轻轻摇晃了两下,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一旦松了支撑就会软绵绵的倒下去。 这该死的药!先前池锦不过表露了些许不愿,就被强喂了一粒助兴的药丸,现在人竟然还不清醒。湛洋只知道以前有人为了取悦他还会自己主动吃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更不清楚会有这样的后果。 只是无比的想要得到她,此刻却更害怕失去,害怕得到过后的失去 。 “徐秘书!徐秘书!”湛洋放下池锦,出门去喊人:“这药怎么回事?人为什么不醒!” 徐秘书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指挥着拨出一通电话:“给陈医生打电话!叫他马上过来!”转念间,又急匆匆地吼道:“不,叫他在特护病房等着!” “那我简单给池小姐收拾一下。”徐秘书只当是出了意外,习以为常准备善后,刚要进卧房,竟被一脚踹翻在地:“滚出去!” 湛洋头一次给女人穿衣服,胡乱翻了件宽松的睡衣出来,觉得不够妥当,又用床单裹了一层,打横抱起池锦就走。 事情完全没有湛洋想象的严重,只不过池锦第一次吃这种药,不算耐受,原本睡一觉也就没事了,陈医生还是考虑湛洋的焦躁状态,才装模作样的给池锦挂了一小瓶盐水。 第二十一章 “不用,我要回去,有人会来接我。”醒来的时候,病床前只有徐秘书在陪护,池锦没有找到手机,强硬得拒绝徐秘书让她先去洗澡换衣的提议。 池锦急着下床,她只想尽快看见医生、护士或者其他任何人,她要想办法给池驰打电话,单独留下的徐秘书绝对是此刻让她感到害怕的角色。 池锦此时会想到的就是那个送她回去时想要趁机占便宜的司机,是池驰花了一根金条才摆平的。底下的踩踏更严重,有些话池锦自己说没用,池驰愿意说才有用。 桌上准备了好几个纸袋子,所需衣物一应俱全,徐秘书怕池锦摔倒,伸胳膊挡着,始终隔着段距离,不敢碰到她,语气恭敬的让池锦感到意外:“不不不,您安心洗漱,我去给您准备早饭,不会留在这里。” 已经记不清昨天发生过什么,但池锦坐着吃饭,徐秘书仍然站着,送她回去时,车库里甚至停好了两辆车。 “请好好休息,您定的车已经催他们尽快送来,日常用车可以先开这两部,路上一般不会有问题。”徐秘书变得很有耐心,临走前又给了池锦几张不同银行的卡,还不忘嘱咐道:“刷卡时务必用这几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来解决。” 不会开车的借口以后恐怕不好用了,照这样的情形,湛洋给她配个司机也不是不可能,池锦收拾一下,开着昨天那辆接她的超跑去公司,左右安檬已经见过。 “昨天来接你的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安檬一边整理单据,一边八卦,对池锦随意迟到旷工绝口不提。 池锦只是笑笑,凑过去问昨天的那些凭证:“我就说嘛,原来是贴反了。”顺手抽了几页新的来看,并没什么特别的,又原样放回去:“今天要做什么?分点给我呗。” “没事,这些我弄吧,有两箱江州那边送过来的资料要存放,等会儿核对完咱们一起送到保管室。”安檬不大愿意教池锦干活儿,旧的资料都是验收过的,只要数目和移交清单对上就行,这种枯燥耗时又不重要的工作正好推给她:“要不你先负责核对吧。” 池锦翻看那些装订好的册子,是早几年前江州到梅城高架桥工程的部分项目资料,随着总部的搬迁,很多东西也在陆续移送交接。 搬东西的体力活,池锦倒是积极,可惜还是丢三落四的总把东西弄混,拖拖磨磨的过了一下午,把活干完的时候,主管早就下班走了。 “唉,只能明天再给钥匙了。”安檬把保管室的钥匙装进包里准备下班,池锦拽着她主动赔罪:“耽误你下班了,今天得请你吃饭。” 能力不行但态度很好,窝火的一口气还是对现实弯了腰,安檬坐在超跑的副驾自拍了几张,又心安理得的吃了顿海鲜。 池锦顺便去门店拿到货的包,听安檬抱怨想买只基础款但总是没货,索性直接买了送给她,算算手上可用的钱,有现货的包一并刷卡买下。 柜员去调货的时候,池锦也不闲着,挑出几件衣服叫安檬试穿,知道有大客户买单,柜员热心得推荐搭配,几人簇拥着把安檬送进试衣间,池锦不慌不忙得从包里拿走了钥匙。 被馅饼砸得有些飘,安檬也不挤地铁了,拎着两个大号纸袋子欢天喜地的打车回家,经理带着柜员把东西送到车上,鞠躬目送池锦离开。 第二十二章 “有个远房亲戚开了家养猪场,叫我过去帮忙呢。”汪泽帆和林国瑞坐在路边的一家小馆子外面,找到活计的林国瑞显见比上次轻松了不少:“过去还能学技术,总比工地要轻省,虽然比不上你……” “喂,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也确实是有点事……” 汪泽帆听着电话那头池锦有些犹疑的声音,已经完全顾不上林国瑞在絮絮叨叨些什么:“有空,我马上过去。” “我有急事得去一趟,对不住了,下回我再请你喝酒。” 汪泽帆起身要走,被林国瑞拽住,递过来窝着的一迭纸钞:“这钱还你,工地老板赔了点钱给我。以后,以后我就不常在市里了。” 胳膊推了回去:“不用,收着吧,给妹妹买书,千万把书念完。”汪泽帆伸手拦了辆车就走,剩下桌上的半碟凉菜和半碗面,林国瑞把钱仔细揣好,端过对面的面碗继续大口吃起来。 池锦拐到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把车停在路边等人,汪泽帆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她正在试着抽烟,拆了封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在车盖上,好烟绵柔不呛,抽法不对还是咳了几下。 “别抽了,真学会就戒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池锦夹着烟,不抽了,低头看橘红的光亮灼烧烟纸,腐蚀出一圈黑色的边线,那圈边线慢慢变成灰色,一退再退。 “三姐说的。”汪泽帆从池锦手里捏过剩下的半支烟,摁在垃圾桶的槽里:“她知道戒不掉,所以不叫我们抽。” 池锦转身从包里拿出把光秃秃的钥匙递给汪泽帆:“你知道哪有配钥匙的吗?晚上了,我找不到开门的。” “简单,我就会。”一看这种小钥匙就知道是批量采购的那种柜子或抽屉上的,只差台机器,汪泽帆就能立马刨出个一样的来:“我有个朋友就是配钥匙的,他那有机器。” 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点什么总是值得骄傲的事,但池锦似乎并不在意:“嗯,不急,我明天早上要。” 转身打开后备箱,里面码着好些个纸袋子,摞得像小山似的,池锦抽出一个来:“我想买台车,能不能放在你名下?” 不等回答,袋子就塞到汪泽帆手上:“新的,抵车钱。” 不用说汪泽帆也能瞧出是新的,但这样莫名其妙的信任也太突然了些,一时竟有些无措。 “我需要别人帮忙,可我不知道能信谁。”池锦扭头看着汪泽帆的眼睛:“我能相信你吗?” “能。”那眼神带着无助和祈求,却又藏着无法被拒绝的骄傲,汪泽帆脑子里也闪过骗局和警惕,出口的还是只有顺从的一个字。 “这车上估计装着定位器,你知道怎么找吗?” “啊?知道。”提起的心又放下:“用探测器扫一下就能知道,不过常放的也就那几个地方。”汪泽帆把袋子放下,伸手去摸后备箱的边角,摸索一阵,掏出个黑色的小方块:“喏,就是这个。” “放回去吧。”池锦叹口气:“所以我得买辆车,但是不能用我的名,不为了别的,就想要点自由。” “放心,这事交给我。”汪泽帆把东西放回原处,拆开盒子来看:“蟒蛇皮的,公价……” “不用算了,几十万的普通车,低调好开就行,保险多上点,剩下的钱归你。”池锦把包胡乱塞进袋子给汪泽帆,合上后备箱:“我得回去了。” “钥匙呢?” “明天早上用跑腿下个单,送到公司给我就行。” 车门关上,一溜烟就开走了,利用的明目张胆,却有人甘之若饴。 解决了眼前的小问题,堵车也没影响池锦的好心情,一辆价位不低的车从路口斜插进来,硬是加塞抢在了前头。 池锦略想了想,点着油门径直撞了上去,不仅如愿把车刮了,还嚣张得冲对方比了个中指。 “你个傻逼娘们儿,有病吧,会不会开车。” “您好……这边出了交通事故,对,麻烦来处理一下……”池锦放下电话,才下车看严不严重:“诶呦,男司机啊,压线变道,瞧给我车弄得!”对方气势汹汹得过来,池锦还阴阳怪气的威胁:“怎么?想打人啊?我可已经报警了。” 气急败坏地伸手推搡了一把,池锦跌倒在地,继续加码:“你也不看看我开的什么车?赔得起吗?”拳头悬在脑袋上,最终也没落下来。 “诶诶!干什么呢!”忽闪着警灯的摩托很快就到了,扫一眼现场,交警下车先把池锦从地上拽起来,一手推开了递过来的烟,客套话一句不接直接走流程。先验是否酒驾,走到一旁简单汇报了几句,回来开始划分事故责任。 “兄弟,我跟你们张队长都认识的。”不满意于自己全责,还试图打电话找关系,没想到一辆警车很快也到附近停下。 “接到报案,有人寻衅滋事,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第二十三章 “怎么会碰上这种垃圾?”贺钰鸿揉揉池锦胳膊上快要散尽的淤青,心疼不已:“以后开车千万小心,撞了也就撞了,别去和他们理论,你又不急着做什么,安安稳稳的才好。” 知道这事已经是几天后了,池锦说池驰早打过招呼,贺钰鸿就没再插手。酒驾、毒驾一概没查出来,拘留已经是顶格处罚,连张队长都弄不明白,这倒霉混混是踢到了哪路钢板,得亏他没把人给打了。 “知道了。”池锦撒个娇,解了吊坠要去洗澡,被贺钰鸿一把拉回来,压在身下:“一会儿再洗。” 抽了自己的睡衣带子,又迫不及待地去剥池锦的衣服,长睡裤褪下来,露出截然不同的皮肤,贺钰鸿的衰老在对比之下格外明显,松垮的细纹暗淡无光,但他丝毫不会在意,享用年轻美貌的容器是理所应当的事:“上次见你太仓促了,想得紧。” 插入的急迫和他想要孩子的急迫一样,都源自一种长久的压力,在走了捷径之后,想要找补回曾经出卖的特权,压了死档的东西不能赎回,但偷可以。 一下一下的冲撞晃得池锦有些恶心,摩擦使她变得湿润,本能的保护让她感到分裂,身体似乎在背叛大脑传达的指令。 越来越反胃,在他亲过来的时候,池锦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厌恶,她猛然伸手推开贺钰鸿,趴在床边呕出一股酸涩的胃液,一阵艰难的咳嗽干呕,竟是面无血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贺钰鸿急忙起身:“怎么回事?”两人晚饭吃得一样,不应该是吃坏东西,先是一惊而后又迅速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这反应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全然顾不上责怪,甚至来不及穿鞋,疾步去找杯子倒水。 池锦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几乎把胃里都吐干净了,脸上才恢复些血色。 “怎么样?好点吗?”贺钰鸿变得出奇耐心,扶着池锦给她漱口。 “没事了,就是突然有些反胃,现在好多了。”池锦用毛巾擦过脸,还要打起精神去收拾那一片狼藉:“我去收拾一下。” “别动,别动,你都别管。”贺钰鸿叫池锦只管躺好休息,甚至亲自下厨煮了碗素面。 “趁热吃点东西,明天我陪你去医院。”难道是因为刚才抽过烟的味道让她反感的?贺钰鸿对着手心哈出口气,确实不大好闻,一边任劳任怨的清理,一边盘算起戒烟的事来。 澡不让洗了,池锦在催促下拿起吊坠准备重新戴上,就满脸意外的瞧出了被自己砸出的裂缝:“这平安扣怎么碎了?”对着灯仔细看:“裂了好长一条缝。” “我看看。”贺钰鸿接过来:“果然,都说玉能挡灾,竟然这么灵验。”一想到前几天的车祸和那个不长眼的,又感到后怕。 池锦嫌公立医院人多吵闹,一定要去私立:“只是做检查而已,选服务好的嘛,私密性也高。” 其实池锦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感,难受到无法控制本能的反应,真实让贺钰鸿深信不疑,但她的计划也被全盘打乱,这一步本该出现在一个月以后,现在不得不提前。好在池驰效率够高,早已买通了一个私立医院的医生。 说是陪同,还是要分开不同的路走,贺钰鸿坐在停车场的车里,拿着一份凭空虚构的结果单开心不已,找个有经验的阿姨照顾池锦和安排她们出国的事都要提上日程。 池锦也为不用再应付贺钰鸿而感到轻松许多,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得尽早安排一次意外来结束这个荒诞的刑期。 第二十四章 池锦独自坐在餐厅吃饭,想着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了,总该好好使用。 角落里一个举止优雅的妇人在起身望向这里之后踉跄地扶着桌子摔了下去,跟着她的保姆没能拉住,立马就慌了:“夫人,夫人?来人,救命。” 经理和服务员跑着去帮忙,除了手忙脚乱的打急救电话,并没有更有效的措施,池锦也跟过去看了眼,是湛咏凝。 在救和不救的犹豫间,池锦推开此刻着急热心但没什么用的服务员,拍打双肩呼叫已经没有反应,胸廓几乎没有呼吸的起伏了,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放置喉结旁开凹陷处,颈动脉的搏动微弱得难以捕捉。 池锦拽住经理冲他喊道:“听着,马上把电梯口的AED取来,她要是死了,你们餐厅都得关门。” 然后跪在地上进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两分钟池锦已经累的气喘,AED拿回来,贴片后进行分析,心室颤动需要进行除颤,而后继续心肺复苏。 保姆和随后赶到的司机指挥服务员搬来屏风,隔离开了多余的视线,给池锦创造出更安稳的环境。 瞳孔缩小,口唇转红润,说明急救行为有效,又坚持了几分钟,湛咏凝的心率和意识恢复过来,被随后赶到的救护人员接手迅速送往医院。 池锦累的胳膊发软,靠在沙发椅上休息,当年程雪失踪的事,湛咏凝是有合理动机的人之一,如果她这么轻易就死了,真相更难查清。 这可能是一个无辜的女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又是个蠢货和帮凶,湛咏凝有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富足,但她却用这些财富选择了一出悲剧,所以理应在结尾处感受这出悲剧的苦难。 人已经救了,可池锦仍然感到迷茫,怕自己太过贪心,同样做出错误的选择,以致于错过了报仇的机会。 约汪泽帆出来的时候,车已经提出来了,崭新的贴着临时牌照,不但后视镜上拴了一只很小的红色福袋,中控台上还固定了一瓶迷你的樱花粉熏香,税费加上保险,钱花的所剩无几,完全没有藏私的余地。 黑色的车身掩在夜色里,只有耳畔的风声不绝,湍流不息的江水已经快要流入下一座城市, 池锦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这会儿不管是贺钰鸿还是湛洋,都守在湛咏凝跟前,绝对顾及不到她。 汪泽帆把翻新过的钱包拿给池锦:“已经修好了,你看看。” 这才是钱包原本的模样,朴实大方,却让池锦感到陌生,她熟悉的一直是那个霉变破旧的状态。 “你喜欢我吗?”池锦合上盖子,连拿起看看都没有。 汪泽帆突然变得僵硬,绷直了身子,结巴道:“喜,喜欢。可我配不上你。” 池锦翻个身,跨坐到汪泽帆腿上,他更紧张了,双手往后反抱住座椅靠背。 “没关系。”池锦伸手摸下去,把裤管里夹紧的硬物掏出来,因为充血太过膨胀的性器几乎是弹出来的,以一种旺盛而自然的形态脱离掌控,矗立在两人之间,占满了剩余不多的间隙。 喉结滚动,汪泽帆狠狠吞咽着口水,捉住池锦细长的手:“不,你不用这样,我愿意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能等。” “你害怕吗?可我现在就想要。”池锦微微倾身,贴上他的前胸,靠着这堵坚实,起伏中拉扯着一些黏腻的欲望和克制,咸腥的汗液混合着调香挥发出一种让人沸腾的物质:“这游戏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不敢就滚远点,以后不要再招惹我了。” 从妩媚到落寞,该到此为止了。 池锦刚要起身,就被汪泽帆用力的抱紧了,他的亲吻很笨拙,带着视死如归的莽撞。 他的牙齿很光滑,嘴里散发着一股不算高级的薄荷味,舌头柔韧有力,带着清凉的火热胡乱试探,正在试着证明某种毫无意义的勇气。 池锦回应上来,熟练得引领他进入从未踏足过温柔领域,呼吸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显得越发局促,浓度汇聚,酝酿着亟待释放的想念。 夹在中间的硬物不安分地抽动,急躁的火苗四处窜动,粗糙的手指摸索下去却不得其法,隔着布料摩挲出一片荡漾的痒意。 裙子的边沿撩起,池锦主动拨开最后一片遮挡,扶着硬挺的肉棒放在入口,剩下的就可以交给本能。肉唇夹着嫩芽,穴口藏匿其间,看不清的路只凭本心,花心里是层层迭迭的软肉,暖的叫人沉溺。 只是顺从着挺进,跟着那道温润的涌流,填满所有空隙,一念之后,满足膨胀为贪婪,占有不再是终点,耸动的快感单一但足够着迷,对于汪泽帆这样没有见识的人来说,用不着什么花样。 力气像是用不完,闷着头的往上顶,粗喘着抽了百十来回也不见缓,他绷起的肌肉块块分明,扎实的触感让池锦感到舒服。坐在腿上被次次颠起,落下的时候又被狠狠钉死,圈在汪泽帆的臂膀中,快乐也变得简单。 一声低低的呻吟过后,有了短暂的停歇,大团白腻留在穴里不舍得退出,紧紧抱着池锦喘息。 “就这样?能够吗?”池锦推开汪泽帆,拉下裙子的拉链,把肩带拽下来,露出一侧丰腴的乳房:“尝尝啊。” 被诱惑着低头,可汪泽帆还没含住,池锦却调了座椅,推着肩头把他一起放倒了,附身下去,胸肉晃晃荡荡的垂在脸上,馋的心焦。 “想吃吗?你把衣服脱了。” 眼神炙热,汪泽帆点点头,血液全冲了下面,脑子空荡荡的,只腰用力半起身,三两下从头上拽下全新的上衣,露出矫健的腰身。 “我有点累了,换换位置吧。”池锦撑得胳膊发软,明明要换位置却娇娇的趴了下去,赖在身上不起。 “那我让开。”只要池锦提了要求,汪泽帆就马上照办,紧贴向车身,手肘撑住,侧身腾出一半位置,慢慢让她滑落到座位上,自己再换到上面。 一人焦急无比一人却故作可怜,狭小的空间里腾挪困难,两人贴在一起,不断触碰,池锦诱着他,又迟迟不给,吊足了耐心。 “今天喂饱了你,以后就只能做我的狗,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第二十五章 半夜的市郊空荡荡的,无人接单,汪泽帆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打到车,到家时仍然忍不住咧嘴傻笑,内里有种被榨干的空虚,但心里满足的要死。 浓稠的白浆是最上等的润滑剂,在穴口和腿心糊满了,丝毫不必担心浪费,嘴里叼着厚厚的乳肉,池锦却还喊痒,叫他用力,被操到发软了,还能绞的他缴械。 后入顶的更深,池锦忍不住呻吟出声真的很好听,猫爪子挠心一样,能叫他浑身酥麻。 那些养尊处优且挑食的人很少有他这样的好胃口,粗糙又结实的身板可以做得酣畅淋漓,要了一遍又一遍,只有纯粹且对等的快乐。 池锦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带着一身酸软发动车子,毫不犹豫把汪泽帆扔在了荒僻的江边,旺盛的野草自带难以被抹杀的生机,一身都是黏腻,却有种被清洗干净的错觉,可以把她从自欺欺人的谎言中解救出来。 从浴室出来,是真正的清爽,池锦睡了最为安稳的一觉,不用小心得顾虑谁的情绪,想到之后可能会有的会面,她甚至能笑出声。 贺钰鸿和湛洋都惊讶于监控里跪地救人的女子,冷静有序,如果不是池锦的话,一定是知恩图报、皆大欢喜的好事。 医生说得很清楚,心脏骤停能存活下来非常依赖有效的急救,如果不是池锦正确的施救,即便能活下来,湛咏凝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正常生活了。 “多亏了那个姑娘,一定要把人找到,我要亲自答谢。”劫后余生的湛咏凝还在病床上就极力催促:“当时我的意识不大清楚,阿姨也只顾着我了,没有留下恩人好好招待。” 贺钰鸿只能附和着答应下来:“阿凝,你先养好身体,找人的事交给我们,绝不会亏待恩人。” “是啊,母亲,你先安心养病,养好了身体再见不迟。”湛洋心里绝对是感激池锦的,更添了一份欣赏,外公年纪大了,许多人脉关系是母亲帮着打理的,若是湛咏凝出事,对他的打击显而易见。 可越是现在这样的病情越受不住刺激,无论如何不能让湛咏凝知晓池锦和贺钰鸿的关系,而他还从中插了一脚,怎么把池锦从贺钰鸿那里剥离出来,也是湛洋需要考虑的。 表面一片祥和,贺钰鸿却更加不安,尽管还不知道儿子在背后搞出的小动作,但是叫池锦如此光明正大的去见湛咏凝,他也是做贼心虚,尤其是池锦现在的身子已经不同往日,揣着他望眼欲穿的根。 在这个当口,手机铃或响或振,传来一条不大不小的消息:视察组要来梅城了。贺钰鸿暂时松了口气,身上的担子一点没轻,还要尽快安排池锦离开才行。 池驰也接到了信儿,从江洲往梅城赶。 “锦儿,我们的机会来了。”池驰一掌重重拍在池锦的手背上,十指交叉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沉寂过后的亢奋:“把视频给干爹吧。” “不,干爹,我要视察组的信息,我自己去送证据。” “你疯了?”池锦的决绝让池驰生气,手抓得更紧,转而更温和的劝:“听话,没必要把自己毁了,我会带你走,我们去过你想要的正常生活 ,我再也不是你的干爹。” “从你,不,从我把自己当作饵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了。” 池锦不信池驰潜伏多年,报仇的计划会这么简单:“何况就凭这些怎么可能扳倒他?” “相信我,要撬起重物就不能只靠自己,我们需要一个支点来借助杠杆的力量。” 到底是心痛了一下,池驰伸手摸了摸池锦的头发:“这次一定万无一失,有种东西是他们压不住的。” 第二十六章 放置好的钢琴很名贵,是池驰根本不会买给她的那种,徐秘书把一堆礼物、饰品搬进房子,精心布置妥当,躬身递给池锦的还有份房屋转让合同。 “这套房子转到你名下,虽然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还是想谢谢你救了我母亲。”湛洋坐在沙发上,一改往日的傲慢:“不过我倒是很奇怪,池驰竟然没有在你名下放任何资产。” 池锦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没有资产意味着没有牵扯,这是一种保护。” 却认真的拿起合同来瞧了瞧。 这珍惜的态度在湛洋看来很是舒服,他送的东西理应被另眼相待。 “我母亲想见你一面。”说到正事,湛洋就谨慎许多:“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一个字都不会提及。” 池锦很识时务,尽管没有十足的把握,湛洋还是问了出来:“如果,你愿意离开贺钰鸿吗?” 池锦抬头的那一瞬,眼睛亮了下,露出些异样的神采,可那道光芒很快就熄灭了:“不愿意。”接着又自嘲道:“若不是他,你大约也瞧不上我,需要抢的才是好的。” “真是给你脸了。”也不知道湛洋在气什么,被驳回的面子,池锦对自己的贬低,亦或是无法承认的喜欢。 唯有徐秘书愈发恭敬的态度和越堆越多的物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听闻恩人已经找到,待身体好转不少,湛咏凝便派司机老陆来接池锦见面,约莫还是不够放心,湛洋硬是抽出时间作陪。 “近来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你去忙吧,这边医生、司机都陪着,不会有事的。” 湛洋松开湛咏凝的胳膊,随着她的动作把椅子推进去一些:“没事,我再陪您一会儿。” 池锦的妆容和往常不同,带着些陈旧复古的味道,她落落大方的跟湛咏凝握手:“夫人,您好,看起来您恢复得不错。” “你?你好。”湛咏凝迟疑了片刻,竟想到多年前的那张照片,捕风捉影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多亏了你,快请坐。” 湛洋觉察出母亲的迟疑,主动上前替池锦倒茶:“听说你并不是医生,急救却做得很好。” “谢谢。我上学时经常参加夏令营,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那很优秀了,如今在哪里高就呢?” “谈不上什么高就,就是在自家的公司帮着做点事。” 听池锦聊过几句,湛咏凝才接过话茬:“喔,原来你父亲是池驰啊,这个我还真的有印象,这几年你们在梅城的动作不小,但过去主要是在江洲发展。江洲到梅城的高架桥项目就是你们家中标的。” 池锦端起茶杯,笑着附和:“都几年前的事了,您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那时候我爱人还是项目的甲方负责人。”湛咏凝感慨着人生际遇,便多说了句:“刚见你时我还觉着你很像个人,大概是我多心了。” 瞧着池锦的神色,湛咏凝招手让司机送来只盒子:“略备一份薄礼,聊表心意,你也不要推辞。” 关系说到这份上,不收反倒显得刻意了:“长者赐不可辞。”池锦双手接了,算是正式搭上湛咏凝这根线。 又聊过片刻,湛咏凝还是让自己的司机送池锦回去,湛洋也借故离开,立即叫徐秘书吩咐道:“去江洲,你亲自去,仔细查查池锦和池驰的底。” 待司机回来,湛咏凝心里始终有个疑影:“老陆啊,你觉不觉得这姑娘像个人?当年你出去没找到的那个。” “确实和那天救您时见到的有些不同,像是刻意为之。”跟随湛咏凝多年,老陆也有疑心:”当年的事,原本查到些眉目,那女人却突然消失,怎么也找不到了,连那个孩子也没了踪迹。我再去江洲一趟,给您查查。” 池锦打开湛咏凝送的盒子,是对上好的翡翠手镯,并没什么特别的,她还在苦苦思索,池驰万无一失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午夜的时点过去许久,路灯早就齐刷刷的暗下去,光线变得昏黄,巡逻的保安走个过场,已经在值班室打起瞌睡。 绿化种植的树丛被扒开,露出早就扩宽过的两段防护围栏。黑乎乎的一团佝偻着挤过来,贴着围栏舒展成一截瘦高的身形,在地上拖出窸窣晃动的一道淡色长影。 有阵子没来了,又是这样一个月高风轻的夜晚,汪泽帆熟练的咬着一支手电筒,钻进爱心旧物箱翻找那些还有残余价值的东西,隐约而起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汪泽帆停下动作,熄灭了手电筒,竖起耳朵屏息听着,锈蚀的孔缝中依稀能晃见些走动的腿影。 “宝贝,醒醒,听我说,现在情况很紧急,来不及解释了,你记着这个地址,xx小区xx号,记清楚了吗?重复一遍。” 贺钰鸿走得很急,一边赶路一边左右环视,念地址时还用手半遮住话筒,等池锦重复完地址才继续:“到这里拿所有你能拿走的东西,马上走,离开国内。” 贺钰鸿停在旧物箱的旁边,伸手扶着箱子的一角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道:“电表箱里有钻石,记得带走,换成钱也能保你和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要再联系我,切记。”挂掉电话,慌张的把手机卡拆出来丢进了下水道。 汪泽帆蹲坐在箱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听到的内容像在脑中炸开的烟花,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 贺钰鸿离开好久,汪泽帆才从箱子里钻出来,小区的地址默念了无数遍,门牌号有些没听清,但那里面有个数字是确定的,排除范围并不大。 如果现在去偷走这人所说的钻石,能不能换他偷偷带池锦离开?或者更富足的生活?汪泽帆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不再联系就无人追究,几乎神不知鬼不觉。 贺钰鸿的钱没那么好拿,这地址算是坐实了他的罪证,最后一环由他亲口告诉,真是莫大的讽刺,池锦安心躺下睡觉,只等白天带上所有的证据去告状。 天刚大亮,徐秘书是连夜赶回来的,一张破损的手写出生证明递到湛洋面前:“池驰改过姓名和年龄,才收养了池锦。” 只看过一眼,湛洋就知道这陈旧做不得假,打火机烧着了,在烟灰缸里化成灰烬,再也没有能证明池锦身份的原始资料。 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难怪天然就会被她吸引,再也撒不开手。 贺钰鸿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他不是一向谨慎吗,怎么会连背调也不做。 除非他们的大意与放松都一样,只特殊了这一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还只是调查阶段,决不能让贺钰鸿拖累自己以后的路,再不情愿也要保他。 “马上派人,去找池驰,务必把人找到。”湛洋狠狠抽了口烟,起身对徐秘书道:“收拾干净,换身衣服,跟我去拜访几个人。” 池锦坐在那家面馆,吃一份材料齐全的面,斜对角的桌子从凄苦的中年人换成了玩积木的孩子,他正在试着搭一座桥,那桥面不平衡,总是翻倒。 “好了别玩了,赶快吃饭。”大人端着面回来催促,孩子却不罢手,嘟着嘴:“要搭桥。” “一根柱子当然会翻,两根就立住了,好了可以吃饭了。”大人随手添上一根立柱,桥立起来,但很快那堆玩具就被一把收走。 池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扔下半碗面起身就往公司赶,高架桥图纸还在柜子里锁着,但其他资料少了许多。 看到池锦在找东西,安檬凑过来打招呼:“听说你调职了,怎么有空过来这边?” “何总让我找些东西。”池锦收起钥匙,表现的理所应当。 “这样啊。”凑到池锦耳边,小声道:“何铭已经离职了,很突然的事。”没有声张也没有阻拦,安檬很识趣的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设计图的确是单立柱,施工自然也是如此,而那些舍近求远运送钢材的大车更是人为安排,只要计划得当,桥梁一侧承受的重量足够,桥面必然倾覆。 桥上有车,桥下有人,事故一出,死伤无数。 如果视察组在的这段时间,出了桥梁侧翻的重大事故,就真的没人会轻易保他了,加上铁板钉钉的检举资料,扳倒贺钰鸿确实万无一失。 池驰要利用民愤,用许多无辜人的血给他添砝码。 第二十八章 电话打出去十几遍了,无一人接听,湛洋不接,徐秘书不接,何铭不接,池驰也不接。 嘟嘟嘟嘟的声响在池锦听来无异于倒计时,催得她越来越心焦。报复的快感没有如约而至,反倒像块巨石,沉重的压下来。 池锦拿着准备好的证据,在路边徘徊,一条街的距离,只要当作一切都不知道,按照原定计划把手中的视频送进酒店,多年的隐忍付出便都有了结果。 贺钰鸿此刻已经在接受调查了,看他登高跌落、身败名裂近在咫尺。 但这样的代价不是池锦愿意看到的,与许许多多无辜的家庭相比,她的那点怨恨似乎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了。 “安檬,我想让你帮个忙,不管用什么借口,问一下公司运钢材的车队,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对,很重要,拜托你了。” “一个多小时?!”那么到高速入口大概就是两个小时,池锦的脑子快炸了:“把他们的电话给我,好的,谢谢你了。”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我们的钢材那肯定是要按时给何总送过去的,你要买?开什么玩笑,人做生意要看长远,我卖你一次,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你说你是公司的人?桥要翻?妮儿你别唬我,我们送了多少次了,何总亲自交待的这批钢材现在紧俏的很,我不听他的听你嘞?你其他公司捣乱的吧,真是瞎胡闹……” “你要举报什么?超载?这个不归我们管,你打这个电话吧,xxxxxxx……” “你好,我们现在没有发现超载车辆……” “请在提示音结束后留言,我们将在十个工作日内给您反馈……” “封路?谁有权力给你封路!桥好好的怎么会翻?神经病吧……” 一辆车本已经开过去,又迅速折返回来,打断了池锦无效的通话,下车的是湛咏凝的司机:“姑娘,上车吧,我们需要谈谈。” 一同下车的还有两个壮汉,由不得池锦不上车。 老陆握着方向盘,态度并不友好:“夫人又病倒了,因为你。” “所以,你们是来阻止我的?” “不,你是个可怜人。”施舍一般,老陆扔给池锦几张照片,被凿开的混凝土一片狼藉:“程雪的尸体被池驰浇筑进了混凝土,你报复的欲望如此强烈,不会不知道池驰今天要从码头逃跑吧。” 这个结果,池锦并不感到意外,看到钱包里纸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程雪的结局凶多吉少,而池驰、湛咏凝甚至贺钰鸿,都有嫌疑。 知道真相,还是会感到难过,池锦死死攥着照片:“几张照片就能说明是池驰?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湛咏凝就没有嫌疑吗?” “埋尸的地点在江州市,你从前住过的老房子推倒重建,施工方是池驰名下的公司。”一支录音笔又丢出来:“有次池驰醉酒后不小心说了出来,被公司里一个女员工听见,池驰连哄带骗,把她提了秘书,那秘书挺聪明的,设置了定时发送给你的邮件,不过遇到我们就只能拿来保命了。” 为了彻底撇清湛咏凝的嫌疑,老陆的口气终于缓和了一些:“当年听到风声,夫人的确让我们去查过,只不过刚有些眉目时,程雪就不见了,再没有任何消息出现过,夫人以为是自己多心,也怕家庭不睦,便没再管过这事。” “告诉我这些,我也只能去找池驰了对吧,我们鱼死网破就是湛咏凝最想看到的结果。”池锦无奈冷笑:“夫人真是好算计,可你们也想不到池驰走之前埋下的雷吧,他今天要跑,那梅江大桥大概率就是在今天翻。” 围追堵截的路,池锦不得不低头:“让我和夫人通个电话行吗,桥如果侧翻真的会死很多人。” “夫人在医院急救,我做不了主。”老陆断然拒绝,死人的事与他并无干系,他甚至担心池锦在耍什么花样:“我只是个司机,上不得台面。” 如此无用,池锦只得换了一种表述:“我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很难让你信服,但如果桥真的塌了,首先被质疑的就是施工质量,作为项目负责人的贺钰鸿一定会被连累,这样湛咏凝也不出手吗?” 老陆终于迟疑着拨出一通电话,转述给池锦的仍是绝望:“很遗憾,夫人正在进行治疗,那边有消息会联系你的。我建议你现在去追池驰,如果他成功离开国内,想必你也再难找人了。” 池锦下车,无可奈何的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汪泽帆,你在哪,我需要帮助。” 第二十九章 吴秋良看着池锦押在这里的十来个盒子,随便翻开都是全新的奢侈品,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在答应池锦的时候,汪泽帆就已经想到办法了:“如果没人肯封路,那就只能人为把路堵住了,车祸、混乱,越乱越好,只要赶在车队到达入口处把路堵死。” “你疯了吗?这是闹着玩的?不要命了?”看着徒弟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真有些恨铁不成钢,压着气恼低声嘶吼:“找这样的女人,是为了她们手里的资源能让你过得更好,不是叫你去送命,懂吗?” 看着汪泽帆有些异样的目光,吴秋良慢慢平静下来:“喜欢和好处不冲突。” “我也想做件大事,当回英雄,不光是为了她。”汪泽帆悄悄捏着一张银行卡,是池锦走之前塞给他的。 “我要去做一件必须完成的事,不一定能回来了,这是我自己攒的钱,如果有什么损耗,尽管补上,花不了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交待完,池锦开着那辆超跑离开,一脚油门提起的速度已经是让汪泽帆担心的程度了。 但他要去做另一件事,同样重要,也为池锦去掉后顾之忧,他买的那辆车是代驾开过来的,又回到了汪泽帆手中。 三姐打电话回来,看着执意要去的汪泽帆,仍是担忧不已:“宁雨心那边我联系过了,她现在就让几辆货车去,车可以不要,但司机不能有事。” “多谢三姐。”汪泽帆去意已决,他一边开车一边联系林国瑞:“我要买猪,死活不论,有多少我都要,需要你现在马上把猪送到高架桥入口的地方。” “你可以往贵了算钱,不要浪费时间称重,现在就是着急要,越快越好。放心放心,不是拿来吃的。” “嘀嘀。”追上来的是三姐的车,林国瑞坐在副驾驶上摇下玻璃喊道:“关店了,也去搭把手,总比你一个人强。” 另一个方向是码头,池锦选了外环车最少的路,一路超速飞驰过去,又让张队长头疼了,追不上也不好管,正是犯愁之际。 上头的电话打过来,很是严厉:“那辆超跑目的地是码头,想办法拦截,这么快的速度,是严重危害社会安全的行为,拦不下来等着处分吧。” 这就是一定要把人拦下了,张队长行动也不含糊,赶紧去前面安排路障。 湛咏凝又进了医院,湛洋回来一问,司机保姆便交待了不少,知道池锦去追池驰,更是怒火中烧,定位的小红点在屏幕上移动的飞快。 不会开车还开得这么快,湛洋的心几乎悬起来:“徐秘书,先把人保下来。” “是,安排下去了,我们的人已经找到池驰的踪迹,在池小姐前头,我现在过去把人带回来。” 总算不是单枪匹马去找池驰拼命,湛洋点点头,进病房去看母亲。 湛咏凝情绪不大好:“她就是个恶毒的私生女,她是想毁了你,毁了我们家。” “知道了母亲,您切莫再生气,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湛洋一边扶湛咏凝起身,一边拿靠垫来放在她身后:“我已经见过伯伯们,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耐心安抚好母亲,湛洋还要想办法去见贺钰鸿,真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省心。 准备作假的药品根本没派上用场,知道池锦身份的贺钰鸿当场就吐了两口血,送急诊保外就医了,湛洋大概预想到贺钰鸿会有过激反应,他就是要利用这种情形让人先离开视察组的管制,但没想到贺钰鸿的反应会这么大,人直接就栽倒在地了。 第三十章 桌上摆着已经冷掉的食物,池锦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手心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她还是不能原谅湛洋把池驰带走的事。 硬是闯了路障,一路追到码头,池驰已经被徐秘书的人抓了,离快艇百米之遥,终是功亏一篑。 池锦在手心藏了刀片,假意和池驰说话:“干爹,如果你是真的计划带我走,或许你的计划还可以奏效,可惜你对我总是真真假假,叫我觉得无依无靠,很是伤心。” 刚要回应,池锦突然出手,刀片堪堪擦着了脖颈,池驰手被拷着无法格挡,却被人从后拉了一把,错开了刀刃。 池锦的胳膊也被猛然推开,刀片锋利,反割了手心,血滴在地上,疼得钻心,而池驰的脖子上不过就冒了两颗小血珠,连皮肉伤都算不上。 池驰一下就明白了,反而轻松下来:“你终于知道了,可是也晚了。” 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把刀片收走,池驰也被带离,边走边回头冲池锦喊了句:“你以为当年贺钰鸿就没有派人吗?只不过是我先找到动了手而已。” 有干爹是因为没有亲爹,之前没有,之后也不能有,池驰大笑着被塞进车里,十几年的养育,不可能这样一朝抹杀。 “我跟你解释过了,池驰还有用,他现在不能死。” 池锦不想听湛洋的解释,有没有用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池驰该死,该死在她手上。 “贺钰鸿住院了。” 这么快就出去了,如果不是为了救那些无辜的人,应该就能让他身败名裂了吧,池锦更失望,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 湛洋强行把池锦捞起来拘在怀里,她已经变得轻飘飘的,有气无力的让人心疼:“他知道你的身份后,当场就吐血昏过去了,他还是在乎你的,只是不知道。所以别再蹚这滩浑水,更不要再拿自己当报复的工具,以后好好生活,你想过什么日子我都会替你安排,给你新的身份,你不愿意见他,就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回想起池锦在车上第一次叫他哥哥时的情形,她早就知道,湛洋一点也不后悔,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但以后就不同了,池锦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即便你给了我新的身份,我也不可能有和你一样对自己身份上的那种认同感,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池驰给我的生活条件从来都不差,吃喝穿戴、一应花销,我没有用过不好的,音乐、绘画、艺术鉴赏我都很精通,可那都不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而是为了取悦你们这样的人。”池锦终于肯抬头说话,身上的生气却越发稀薄。 “我知道你能给我安排许多体面的出路,比如嫁给某个想攀附你的青年才俊,他表面上会无比尊敬我,甚至装的恩爱有加,可转头就会心甘情愿把我送到你的床上。哥哥,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压在天平上的大义消失了,轻的那头又沉重下去,终究觉得对不起自己。十几年的苦全靠报复的执念撑着,现在没了念想,再无期盼,不管怎么劝,池锦都不肯吃饭,眼看她就这样枯萎下去,湛洋几乎气急了。 “梅江大桥入口处发生重大连环交通事故,造成路面拥堵,通行缓慢,请广大市民朋友根据情况及时调整出行路线。” 镜头转到现场情况:拉钢材的大货车刹车不及,撞上了一辆强行想要拦截它的货车,躺了一地受伤嚎叫的生猪,还有几只被吓得乱窜,后方跟着的大货车同样来不及刹车,斜撞上护栏。 跟在后面的两辆货车情况就有些奇怪,一辆车横在路中间,被另一辆货车拦腰撞了,司机却不在车上,整车的啤酒散落在地,不少都碎成了玻璃渣,需要清理。 两辆私家车停在路上帮着阻拦车辆,一排载着钢材的大货车不得不停在路边等待路面恢复畅通。 新闻已经是两天前的了,播到这里就被湛洋关掉:“你就不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池锦转头盯着湛洋,回应她的只有两个字:“吃饭!” 抓起块面包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看着湛洋的目光扫过整个餐盘,池锦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所有东西:“可以说了吗?” “人没死,住院了,医生说可能会伤残,而且这种情况是没办法认定见义勇为的。”湛洋无奈,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却越发嫉恨这个叫汪泽帆的无名小卒:“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让你见他一面,或者允许你出去办件事。” 池锦不假思索:“我要出去办事。” “去吧。”湛洋表现的很是大方:“给你一个小时。” 果然要这样,才能让池锦重新恢复生机,湛洋看了眼桌面上插瓶的绣球花,饱满灿烂,怒放时如雪压树,妩媚动人却不落俗气,哪怕脱水枯了,只要吸饱水,就极富生命力。 花语是希望,可绣球花却是无性花,无法结出种子,同时也是有毒的,寓意着无情,就和他这妹妹一样。 就算知道湛洋带着目的,池锦也顾不得了,她拖着最大号的行李箱直奔贺钰鸿给的那个地址,先从电表箱的暗格里掏出个小盒子,把钻石藏在了自己兜里。 门锁密码是程雪的生日,饶是见过世面,还是被房子里的场景惊住了,冰箱里、床垫下全都摞满了现金。 池锦饿的太久,手还软得发抖,仍是拼命往行李箱里装钱,塞满了也不过就是几百万,可那是伤残,一辈子的事。 第三十一章 池锦拖着箱子出门,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她愣了愣,马上开口:“谢谢你,哥哥。” “无主之物就该拿来补偿无名的英雄。”湛洋伸手理顺池锦散乱的头发:“去吧。” “不了,徐秘书去吧。”池锦把箱子推给徐秘书,自己却不肯去见汪泽帆。 纱布又渗出鲜血,红艳艳的,池锦下意识的要藏,却被湛洋握住了手,他小心捧着,语气温柔:“那回医院包扎,好好养伤。” “好。”池锦乖巧的应下,被两个人接手看管着送回去。 送走了池锦,湛洋才对徐秘书吩咐道:“烧吧,把箱子给那人送去。”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大笔的现金绝对不能被发现,任何流水也不能有异常。 那些大货车里有一半是超载的,多出好几百吨的重量,如果真上了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湛洋还是得感谢汪泽帆,没有让贺钰鸿成为影响他的污点。 要不是跟着池锦,他还找不到贺钰鸿私宅的地址,明明已经不缺钱了,却还要放这么多现金,真是可笑。 徐秘书热得满头大汗,灰烬飘忽翻飞,钱烧了大半才停下。 “又要谢你一回。”湛咏凝来见池锦时还坐着轮椅,但气色已经大好:“当年的事,我是无心之失,我让老陆去找你母亲也只是想知道实情,并非要伤人性命。” 辩解很诚恳,事实怎样已不可探究,毕竟联合完成的绞杀,最后得手的人是池驰。何德何能,三路人马都出动找她们这对孤女寡母,程雪发觉危险,才把池锦暂时送到了孤儿院避风头。 “夫人,您来见我应该不是为了道歉,我可以马上离开,只要您保证汪泽帆活着,对您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池锦开出的条件足够简单,绝对值得考虑。 贺钰鸿对池锦心存愧疚,湛洋存的心思则更危险,为了儿子,湛咏凝也不得不答应:“可以。” “您可不要想着对我下手,死人只会让活人心存执念,相反的时间却会慢慢冲淡人的情感,您一定希望哥哥能有正常结婚生子的人生,对吧,最好还能按照您的意愿联姻,更上一个台阶。” 湛咏凝对这声哥哥很是不满,却还是明白池锦的用意,到底算是救过她命的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希望你遵守规则,离得越远越好。” “当然。”只要汪泽帆不被湛洋下黑手,池锦乐意于看见这样制衡的局面:“其实我很欣赏您对于自己人生的掌控,如果服从于正常的联姻,您也会受制于人,断没有这样舒服的生活。” “女人自然是要为自己打算的。”那年湛咏凝出手很果断,只是没料到贺钰鸿瞒下了他的心上人程雪。 每个人都在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误差的账却总要有人来平。 “走之前,我想见池驰一面。” “不行。”湛咏凝果断拒绝了,她根本无法判断,在保汪泽帆和杀池驰这两件事之间,哪个对池锦更重要:“你得马上走,机票已经定好了。” 一件行李也没有,只带着湛咏凝给的两卷现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噢,不对,池锦还带了一对翡翠镯子,口袋里藏了一颗钻石,这些都是无主之物,会换成钱,流入市场,像水一样,蒸发、凝结、落雨、流淌、奔腾、汇集,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正文完) 番一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已经换了,不再是池驰,池锦做主换的,换成了他的本名,和他的家人埋在了一处。 人活着的时候恨不得他马上死,现在真的死了,又惊觉人命之轻贱,人生之浅薄,惹得到处都是悲剧。放下一束白菊,池锦仍然站了很久,回想起池驰照顾她长大的日子,好像又没那么恨了。 “妈妈,为什么要给石头放花花?”小女孩站在池锦的脚边,早已耐不住安静,声音软软糯糯的,指着墓碑上的小照片问:“妈妈,这是谁?花花是给他的吗?” 照片上的人衰老了许多,头发也剃的很短,削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梅江大桥后来追究施工质量问题,加上财务侵占,池驰坐了两年多的牢,刑期没结束就死了,池锦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或者兼而有之。听说死得不大利落,被磋磨了很久。 “对,花花是给他的。”池锦蹲下去,把小女孩抱起来:“好了,我们要走了。” 到底是个可怜人,谋划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败给了贺钰鸿,没能扳倒他。 池驰原本也出生在小富之家,父亲是做生意的,条件优渥,妹妹出生后却被查出患病,虽然花销大,坚持治疗倒还能维持下去,好在一家幸福,谁也没有怨言,相互扶持感情深厚。 父亲急于扩大生意,贪图供应商跨区域供货便宜,碰上了骗局,被钓鱼执法,罚了一大笔钱还丢了渠道。另寻出路时,与人联合办厂,压上了全数的身家,只等开工出货,赚了钱就能给女儿治病。不幸却被卡了些手续,迟迟动弹不得,以致错过了销货的好时机。 酒喝了几顿,父亲好话说尽,才求来个因果,要盖章就得拿好处,钱送到位,事才能办得顺畅。 可是已经没钱了,物料借款的利息也压在身上,愁的头发大把掉,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这笔钱送上,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母亲不忍家人被继续拖累又舍不得女儿孤苦,带着妹妹自杀了。 为着这两条人命,章才盖上,生产出货都顺利,拿到货款时,父亲却消沉下去。有闲话说他借妻女换来了钱财,女儿生病本就是无底洞,这下不但清理了负担,还自此事业顺畅。 池驰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挡不住人言可畏,好好的一家人,最终只剩下他一个。赚钱是为了家人为了幸福,如今却颠倒了。 无论那个不肯盖章的人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被池驰原谅。 作为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处理完池驰的葬礼,还有一堆遗产问题等着池锦去解决,保姆在国外没跟着来,一个人带孩子就有些力不从心。 池锦领养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吃辅食了,尽管过了最难带的那几个月,照顾起来还是耗心耗神。 不得已只能先找了家幼儿园临时托管,送她去幼儿园的时候,还攥着池锦的衣角不肯丢,眼里包着泪又很懂事的没哭,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妈妈,你要早点来接我。” “好,一定来接你。”衣角换成了小熊饼干,才顺利跟着老师入园。 几年没见,衣着还是那副老样子,泡在中古店里也没什么长进,褪去了那年略带冲动的青涩,已经有磨出些老板的气场,自打那场车祸之后,汪泽帆走路就开始跛脚,好在有那笔钱打底,手艺过硬,他借着三姐的店名开了分店,如今正经有自己的事业。 “走吧,带你去扫墓。”汪泽帆嘱咐店员看门,拎着果篮和池锦出门。 程雪的墓地是汪泽帆出院后帮着整的,尸骨只有残渣了,还额外做了法事超度。 “后悔吗?”池锦把水果摆出来,汪泽帆则帮着拔了几株冒头的野草。 “你不用介意我的伤,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会后悔,就像我喜欢你,也没变过。”汪泽帆看着池锦,眼神已经不在飘忽,也不再带着灼灼的欲望,像是沉淀在水底的沙石,早没了棱角。 变得躲闪的反而是池锦:“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喜欢是种怎样的感受,你会觉得奇怪吗?我讨厌讨好别人,也讨厌讨好别人的自己,但我一直活在这种状态下。小的时候我需要照顾那些更小的孩子,讨好孤儿院的阿姨,才能吃饱饭。被收养后衣食无忧,可我还是要继续讨好干爹,或者按照他的意愿帮他讨好别人。所有的好处都需要交换,用我仅有的东西,我自己,我的情绪和身体,这还要取决于对方看上的是什么。” 在面对一份没有标明价格的交换面前,池锦明显是迟疑的,但她还是想尝试一次:“不过你有点特别,我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 后记: “妈妈,以后能不能都是你来接我?” “为什么呀?爸爸接你不好吗?” “因为……因为,嗯……别的小朋友笑话我,说爸爸是瘸子。” “你可以告诉他们,爸爸是了不起的英雄,救过很多人!因为救人,爸爸才会受伤的,好吗。” 番二 “这次就是出师了,小贺呀,年轻有为,好好干。”上司拍拍贺钰鸿的肩膀,又递来一杯酒。 胃里隐隐作痛,还是接过来闷头灌下去,找借口卡一家厂子的批文不难,尤其是新厂。贺钰鸿不想压榨这种小钱,过独木桥从底下考出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下面的艰难。 可惜顶头上司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的能力走到这个高度也就到顶了,升迁无望,偏还觉得贺钰鸿是个值得培养的苗子,倒是热衷于教他吃拿卡要的路数。 喝得醉醺醺的,贺钰鸿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走,险些撞了树,扶着垃圾桶艰难的吐了一回,才清醒些。 “这么晚,怎么喝了这么多。”程雪沿路找过来,拍着贺钰鸿的背帮他顺气,还拿出手绢给他擦嘴。 贺钰鸿并不想让程雪看见他这副模样,一身抱负无处施展,只能狐假虎威,变着花样施展手中这点仅有的权力,更不甘心就这样在这个小地方窝一辈子,对上谄媚逢迎,对下恃强凌弱。 那个新厂还是出事了,两条人命,上司无所谓得叫贺钰鸿继续善后,后面的流程都给特批,算是变相的补偿。 贺钰鸿是真的感到憋屈,他怕穷,心里特别怕,还怕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棱角磨平了,也就是两个台阶。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如果一定要低头,为什么不向更高级别的人低头,至少那样好处还多些。 烟抽了半夜,痛定思痛,果断请了病假,贺钰鸿出去一边参加考试一边找项目,很快就碰上了搜寻目标的湛咏凝。 大半辈子过去,贺钰鸿从未后悔,只是更贪心了,他绝对不会想到,程雪是个这么倔的姑娘,知道他订婚的消息,就决绝的走了,还瞒下了女儿这么大的事。 池驰输的理所当然,却狠狠在贺钰鸿心上扎了一刀,叫他这辈子都没脸再见池锦,只能悔恨终生。 知道汪泽帆要结婚的消息,池锦托三姐送了一枚钻戒过去,是电表箱里带出来的那块钻石,留在她手里只是无用的石头,不如送给新娘锦上添花,他们的生活平凡幸福,是池锦绝缘的东西。 戴好博士帽,款款走上台,从院长手中接过证书,别人都还在拍照庆祝的时候,池锦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程了。 简历还未递出已经收到好几份合作意向,池锦当然是选了最有利的。如果不想再做笼中鸟,自己就要去做掌握权力的人,从无到有,学习是最靠谱的途径。 “哥哥,我回来了。”在学术界留下姓名,依托导师和同窗的影响力,加之自身实力过硬,池锦相信,湛洋会变成她最好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