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也是道具吗》 0.1【大小姐与长工】** 计划离开梵蒂冈的前一晚,谢庾在R美术馆欣赏李裁景收藏的那一堆字画直到闭馆,才慢慢踱回到离美术馆不远的酒店。窗外的夜色为静谧的房间平添了几分冷清,谢庾正收拾着行李箱,突然听到门铃声作响。 她独在异国他乡,自然是万分警惕小心。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窥探,还没看清人脸,她就知道是谁来了。 手上的动作比大脑反应更迅速,门打开的瞬间,来人就扑上来将她整个人罩住。 谢庾有些错愕,她回抱住重重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他周身的气息不同于往常的清冽,掺杂了五花八门的香水味。像是与人应酬交集,不可避免的在拥抱贴面间,沾染上了不同人的香氛。 “怎么突然来了?”谢庾心想,不过是让他知道了酒店地址,他竟然一声不吭就从巴黎飞来,这人怕不是一时兴起,就是蓄谋已久要把她扭送回国。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头,以示亲昵,却不欲说话。 又犯病了。 谢庾在心里嘀咕一句,就推开来人,都顾不上多看他一眼,她只想着收拾完行李就去洗澡。 于是她在他古怪又沉默的注视下,自顾自将手头的事收尾,而后关上了浴室的门。 门没锁。 她知道他等等一定会进来。 热水蒸腾,冲洗掉一整天的疲惫。谢庾不爱泡澡,正视线朦胧地打着泡沫洗头,倏忽听到门“咔擦”一响,浴室内氤氲四散,门缝中出现了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 感觉到他长久的凝望,谢庾也不觉得羞赧害臊,她不理他,继续冲洗。 一直到她吹完头,浴室的门都没有被完全打开。 他只留一道门缝,自罅隙处窥探她的一举一动。不知看了多久,又兀自离开,也没有把门完全阖上。 谢庾走出浴室,却发现屋外一片漆黑。 “怎么把灯关了?”谢庾不明所以,黑暗加深了室内的阴冷与诡秘,她扬声,“你在哪儿……啊!” 一只温热的大掌倏忽捂住了谢庾沐浴后尚且带着水汽的双唇,她的脸颊也是光滑水润的,她的后背贴上一具比手心更温暖的胸膛,硬梆梆的,撞得她不由自主的轻呼出声。 “小姐,是我。” 男人的声音粗粝低沉,热烘烘的吐息喷在她耳廓,陌生又危险。 他的掌心较之以往多了层薄茧,躯干结实了很多,身上清冽的水汽味取代了先前闻到的香氛。 谢庾有点懵——哪来的登徒浪子? 见她愣神不语,男人继续道:“你不喊叫,我就松开你一些。” 谢庾点头。 “你是谁?” 总算呼吸畅快了些,她回过神,顺着他的话发问。 腰间横着的手臂仍然紧箍在她的腹部,说话与呼吸间的起伏,都被他手臂压制着,有些不自在。 “我是阿献啊小姐,我来带你走。” 阿献? 谢庾大脑飞速运转几秒,结合他的称呼,回想起这该是他刚拍完的年代戏里的角色,一个忠心耿耿却没有好下场的长工。恋慕地主家的大小姐谢饮溪,想在她被逼着嫁给军阀少帅前,带她投奔他乡下的姑妈,却在黎明前夕被老爷发现,最后被活活打死。 对身后这位戏精的剧本心中有数后,谢庾扯了下嘴角,伴他入戏。 她捏细了嗓子眼,端出民国富家大小姐的架势,在他手背上重重掐了一下,“混帐东西!谁要跟你走了?还不快放开我?” “小姐!”他的声音急切了起来,“阿献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就不用被逼着嫁给那个无恶不作的少帅了!” “我不嫁给他,难不成还嫁给你吗?”已然变身谢饮溪的谢庾挣扎起来,“你赶紧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对!嫁给我!我们一起去乡下找我姑妈,我姑妈年纪大了也没有孩子,她死了以后所有的田产都会归我,你跟着我虽然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我也能确保你衣食无忧。小姐!跟我走吧,求求你了!” 阿献的哀求声落在谢饮溪耳畔,若是先前,谢饮溪必然听得心头为之一颤。 可,眼下的谢饮溪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自己高枕无忧的大小姐。时局动荡,她知道自己的牺牲能为家族带来无上的利益。 她心一狠,说出口的话比刀锋还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求我跟你走?别以为你在家里多呆了几年,就从庄稼汉翻身做佃户了!我谢饮溪堂堂谢家大小姐,凭什么要嫁给你个庄稼汉?” “你!”阿献的手紧紧掐在谢饮溪腰间,他不松开,谢饮溪就无法转身。 她一脚踩上阿献的脚背,趁他力道微松时,挣脱他的桎梏,慌不择路地往卧室奔去。 黑暗中,谢饮溪被自己的拖鞋绊倒,“啊!” 她扑进松软宽敞的大床上,身后的男人似饿狼般扑上来,那道粗粝的嗓音再次在她耳畔低语,“既然你不愿嫁给我,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了!” “你走开!”谢饮溪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尖细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来人呀!救我!你不要过来!” 健硕的庄稼汉,肌肉如壁垒一般硬实,那孔武有力的下肢严严实实地将大小姐纤细的两腿压在床上,而他的腰腹和臂膀支起一个空间,以便他摆弄她清秀姝丽的小脸,以及锁骨下那团鼓胀胀的软绵。 少女的睡衣保守舒适,领口不大,将春色半掩,他想象着,如果他是阿献,那指尖初次触上那片白腻光洁的肌肤,会是怎样的激动和性急…… 还有那成日里混叁教九流学来的荤话,这时终于能当着清高美丽的大小姐的面儿,说出口了—— “小姐,你还是处女吧?且让我先尝尝你那处女穴的滋味吧……” 谢饮溪扭过身子,反手就是朝他那下流的嘴巴上一扇,“啪!” 响亮的耳光打在阿献面上,谢饮溪没留力,他舔了下嘴角,没尝到嘴角的血腥味,但似乎是被谢饮溪这一举动激怒了,压着她的动作愈发孟浪了起来。 挣扎扭打间,谢饮感觉到自己的臀部被一块石头硌着,那形状有些古怪,怕是块奇石。她分了神,力气自然就被卸了大半,而被“奇石”抵着的那处因过量的摩擦越来越热,石头也变得越来越硬。 “你为什么在裤子里藏石头?!”谢饮溪生怕性命被威胁,语气不自觉放软,她甚至感受到了石块具体的形状是偏长条型的,比后院里护院晨练用的木棍要粗上许多,又不似父亲书房桌上的砚台那般四四方方。 身上的人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想着如何解释裤裆里藏的是何物,又像是在变着法想下流话,好逼她就范。 谢饮溪却是浮想联翩,颤着声儿怯生生道,“莫不是,你有枪?” “呵,”阿献被自家小姐的天真折服,他攥住她捏成拳时刻警惕的手,往他下身探去,“是石头还是枪,小姐你亲手摸摸不就知道了吗?” 0.2【强迫破处play】*** 绵若无骨的小手被他抓着,掌心被迫摊开,将将触及他裆部那隆起的什物,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被吓得不自禁一缩。 “躲什么?!”他轻声呵斥,糙汉子耐性不好,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爱吓唬人,“再躲就直接插进去肏了你!” 哪怕再不通人事,谢饮溪也明白过来,自己手底下到底抓住了个什么东西。 想逃,却被阿献十指紧扣着,一时间离不开那烫手的什物。 从小娇生惯养的谢饮溪哪里见识过阿献这般粗暴的手段,她若是再反抗,不说清白,就连性命都有可能岌岌可危的。毕竟以她的体力跟成日在田塍上风吹日晒的阿献较量,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谢饮溪暗想,早知如此,刚刚就该先骗着阿献一起出走,等出了屋子再叫人,他哪里还会有活路?怪只怪自己反应激烈,惹怒了他,现在只能自讨苦吃。 正思忖着如何才能安抚阿献,再想办法弄出动静唤醒大院里的其他人来救自己,阿献像是料到了谢饮溪的想法,松开扣着她五指的手,两手自她腰间一扯—— “啊!”谢饮溪只觉得自己臀部一凉,阿献竟然一下子就褪去了她两层布料!她失控地尖叫起来, “阿献你个王八蛋!来人啊!救命!” 阿献却是不再与她多言,两腿夹住她胡乱踢蹿的细腿,闷头脱了自己的上衣,手得空了后就一把摁住她其中一条腿,另一手迅速褪去自己宽松的长裤,和内里最后一层布料。 炙热勃发的性器危险地抵上了谢饮溪的臀缝,她几次扭身想要拂开阿献的臂膀,却屡屡被他钳制,他像是终于受不了她激烈的反抗,倾身压住她的背部,不再给她任何动弹逃脱的机会。他在她耳畔吐息,像是在给自己和她缓冲的空隙。 “大小姐,准备好了吗?” 阿献用两指分开谢饮溪那女儿家身上最是私密处,指尖在洞穴口撩拨几个来回,感觉到有丝丝蜜液从穴内渗出来,他便急不可耐地换上自己的性器,顶端浅浅地插进去感受了一番,仅是洞口便又湿又热,倘若尽根没入,必得是另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 但,他是贪心的。 哪怕是他强迫大小姐的,他也要在他完全进入她、拥有她时,看着她。 他抬手掰过谢饮溪的下巴,她的上半身被他轻轻抬起,他本就趴在她背上,两人的呼吸因这一举动,交织得愈发紧密。 当然,更紧密的远不止呼吸。 阿献吻住谢饮溪嫣红的双唇,这双嘴唇惯是会颐指气使地欺负人。一会儿叫他去十里地外深山里给她采果子打野兔,一会儿又要他跟着黄包车车夫跑,护送她去听曲儿再送她回来。 但也是这一张樱桃檀口,给他起了“阿献”这个名字。 “你是和我打南边儿捡来的小犬一块儿入的家门,就叫你‘阿献’吧,你是老天爷献给我的人。” 她曾说,他是老天爷献给她的人。 他本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但……他不愿看她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姻缘。他要带她走,无论以什么方式! 现在,他已将她压在身下,虽说手段下流肮脏,但女子重贞洁,一旦他将她变成他的人,就连老爷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将她许配给他了。 他吻着她,却不敢伸舌探入她口中与她亲狎,他仍是惧怕她的,所以不敢对她上下其手,连那 两团白腻得晃眼的乳肉,他都不敢覆上去,握在掌中亵玩。 “大小姐,”他的唇退开几许,郑重其事地望着她澄澈明亮的眸子说到,“我要你也做老天爷献给我的人。” 话毕,他沉身,将两腿间的硬物重重插入她紧窒湿润的甬道中,尽根没入。 他眼看着她眉头蹙起,两眼潋滟,微张的小嘴间红舌抵上贝齿,媚态横生。 “啊——”谢饮溪的呻吟声破口而出,似痛非痛,婉转悦耳。 “啊!”他亦是叫出了声儿来,“好紧、好爽啊!” 他抖动臀部,浅浅地在她体内驰骋,速度虽快,力度却有所保留。过了会儿,谢饮溪似是从这张弛碰撞中悟出了点儿舒爽,她开始跟着他的节奏,轻抬小腹配合他的撞击。 他抵入,她抬臀,他抽离,她落下。两相迎合,好生快活。 “大小姐,你看,你是喜欢阿献这样对你的,对吗?” “嗯、嗯……不要问我,啊!”她的声音被撞得断断续续的,末尾那一声,是阿献无意间竟寻上了她的桃源泉眼处,粗大的头部仅是微微掠过,便激得她浑身一颤,酥麻入骨的滋味令她春水四溢,就快要被自己的情潮所淹没。 他低笑一声,退身停顿须臾,倏忽加大力度侵袭那泉眼,她在他身下娇吟得愈发剧烈,这下连完整的句子都道不出口,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叫声。 “呀!不……嗯……” 顶弄没几下,她就跟屈打成招似的,狠狠浇了他一泓清泉。他被那春水灌得愈发肿胀坚硬,不顾她是潮起还是潮落,不要命地往死里肏她。 他的胸膛摩擦着她瘦削的背脊,两手复又与她十指紧扣,将她手臂抬高枕于头顶,这姿势虽将两人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却阻碍了他的起伏。他屈膝,改为跪在她身后,顺势捞起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她的两腿因性器交合牵连,亦是随他屈起。 上半身被迫抬起,他与她一同撑在床头,他连平稳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自身后抱住软得定不住身形的她,动作强硬地压着她大操大干起来。 “呃、太深了!”她被他搅得水声不停,噗嗞噗嗞的声音作响,她有些晕头转向地回头看他,求饶,“轻一点。” 他瞥见她连眼角都沾染上了绯红,想是舒爽得沁出了泪花来,他垂头去亲她,她乖巧地伸出一截小舌与他纠缠,津液相濡,她感觉他动作放缓了几许,正吻得投入,下身突然被他狠狠一贯。 “啊啊!”她猝不及防,被他再次碾上了泉眼,潮水直涌,洞穴内一阵天摇地动——她不自主地瑟缩颤抖着,浪潮将她推向了顶点,她要下来,他却仍顶着她,填满她所有的空虚与飘渺。 他似乎被她这第二注泉水浇灌刺激,激发了所有兽性,他没等她余韵全然掀过,便捞起她一条腿将她翻过身,手放下来掌根撑在她腿心,五指陷入她滑腻的大腿中,令她正面朝上,眼看着他伏身肏干她。 “咿呀!啊啊!” 春莺啼啭,她眸光迷离地眯着眼,见他咬紧牙关,挥汗如雨地在她体内不断挺动抽插,她知他这般卖力,必是春啼声儿将他催情。她已经去了两次了,实在害怕他这耕地糙汉旺盛无边的精力。 她故意扬声,继续捏着嗓音儿叫唤,“好深、要被劈开了!” 边说着,边要收紧臀肉,连带内穴,去夹他那又烫又硬的巨物。 他似是察觉她的用意,抬手在她臀侧轻拍了一记,眼神危险凌厉地警告她,不许动歪脑筋,今儿必须让他肏爽了才放过她。 她被他凶狠的神色震慑,只得放下酸软的两腿,为他张开媚肉,流露出“请君自便”的身体语言。 他不知疲倦地在她体内鞭挞了许久,才隐约有了射意。他捞起她两条休憩了半天的美腿,她心领神会地主动盘上他后腰,绷直了脚背在他腰眼处摩挲几个来回,他轻轻抵着再熟悉不过的那处泉眼,裹挟着她再度攀上高潮。 “呃!” 这一回,不仅仅是她泄了身,他那粗壮肿胀的巨物亦是一弹一弹地在她体内跳动着,射出股股浓精。 他昂起下巴,约莫射了六七下,方吁出一口餍足的长气,而后趴下来,脑袋倚在她散乱的长发旁,闻着她的发香回神。 0.3【吃奶play】*** “裴祚!”谢庾被压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动弹,忍不住推他,“重死了!快下来!” 她出了那场长工强上大小姐的戏,变回了平日里冷静骄矜的谢庾。 裴祚下身先撤出来,带出一汪白浊和透明混杂的液体。 谢庾感觉到那些爱液随着他的动作自体内溢出,她的腿根和床单都被沾湿,粘腻腻的。她有些埋怨,“怎么射了这么多?” 若是以往,他早就不甘落后地回敬她一句,“你的水喷得也不少!” 这两人在床笫间向来放得开又直接,舒服了叫床声迭在一起同频率地喘,一个想结束一个还不想时就看谁本事高,先逼得对方投降。当然,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合拍的,不然也会厮混在一起这么多年。 这回裴祚倒是没还嘴,反倒是一脸委屈地嘀咕,“憋了快两个月没射出来了,能不多吗?” 闻言谢庾怔忡片刻,盘算了下日期,确实快有两个月没跟他见到了。 “你没自己动手解决吗?” 他摇头,顺便侧躺下来,“早起晨勃都没时间解决,一整天忙下来累得跟狗一样,连性起的兴致都没有,你说我上哪儿撸去?” “咳!”谢庾被他逗笑,却觉得这时自己好像不应该嘲哂他,转而用咳嗽声掩饰过去。 可裴祚是谁,这个人观察力细致入微,对旁人尚且如此,对上谢庾就愈加心细如发。 “你刚刚,是偷笑了吧?”他逼她转过脸看着自己,“个没良心的!我千里送炮来,你倒好,逍遥自在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什么叫千里送炮?”谢庾这下实在是掩不过去笑意,笑得弓起身子,“不是你入戏太深,找我指点迷津来了吗?”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刚刚我这糙汉子强行破瓜,主仆二人初赴云雨的戏码可让您满意?” “戏不错,但台词粗俗了些。”她中肯地评价。 “我看你挺入戏的,尤其扇那一巴掌,你想动手很久了吧?”她找准角度打的,不会留下印记,但是声音听着就带了股泄愤的劲儿。 “怎么可能?”谢庾有点心虚。 她这段时间郁结难捱,确实打从心底里想揍裴祚一顿,但毕竟,眼前这人还是她男朋友呢。 舍不得的。 “噗嗤!“裴祚笑着拆穿她那点小心思,“我看你是真想抽我,来来来,现在甭把我当裴小爷,我就是大小姐您的长工阿献,尽管往脸上招呼!” 话虽如此,他边说着边伸手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逗弄她,把她撩拨得在床上翻来滚去,她先前就被扯开了领口那几颗扣子,洗完澡她是不习惯穿内衣的,这会儿动作间春光乍泄,那翻腾波动的乳浪勾得裴祚再次性起。他索性把人捞回来,分开她两腿,轻车熟路地又将硬起的欲根插进了她水泽充沛的桃花源中。 “啊呀!”她被裴祚掀开了上衣,他毫不客气一手握住一团乳肉,一边用嘴叼住白雪之上的红梅,轻拢慢捻,啃噬吸舔。 他下身那根坏东西,刚进去的时候也就初初勃发,硬得还不算彻底。手上把玩了会儿她那对娇嫩丰满的奶团子,性器就胀大了一圈,连蓬勃盘踞在棒身上的青筋,她都能清晰感受到。 没有套,真是爽啊。 谢庾也是旷了些时日的,他二进宫门的力道一点儿没收敛,下边儿肏得她“噗滋噗滋”水声作响,上面儿啜着她挺立的奶尖儿一个劲儿吸吮,她有些受不住,去推他剪了板寸的脑袋。 “轻点、又没奶水,你吸这么用力做什么?” “我吸吸说不定就有了呢?”因为体位上的落差,他得一直伏着身子低头吃她的奶儿,他在外工作忙是真的,折腾得他脖子有些受不住了,他两手托住她圆润肥美的臀瓣,五指收拢揉捏,顺势将她整个人抬起—— “嗯啊!” 她被他入得更深了。 她启唇便是娇吟,喘得连声儿都变成气音。 他的嘴除了说话,就没有放过她那对嫩乳片刻,哪怕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的瞬间,也不肯松开她的奶尖儿,反倒是把嘴又贪婪地张大几许,好让更多乳肉被实打实地、顺着她上半身被抬起的刹那,塞入他口中。 两人面对面抱着的姿势,让下身的性器结合得愈发密实,就连抽插间溢出的爱液,都开始垂直往下滴,空气中弥漫着欢爱时特有的气味,隐秘又淫靡。 她像是乘船在浪中,往上起时靠他托着她,落下时他卸了力,任她那紧窒的花径层层迭迭地挤压包裹住他粗长的肉茎,她在他怀中被颠来颠去的,浑身细嫩轻薄的肌肤都开始白里泛着娇媚的绯红色。 “裴祚、我不行了……”她哀求他,“别舔了、我又要去了……啊!” 裴祚的舌尖还在她鼓胀的乳肉上打转,像是怎么都舔不够似的,他滚烫的鼻息喷涌在她的乳沟,痒得她忍不住自己将另一只拨开些。 胸前那个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他直接松开一只抓着她臀肉的手,覆到她还没离开自己乳房的柔荑上,他的手心下是她的手背,她的手心里是她自己的奶儿,他慢慢施力,渐次加重力道,她也被迫抓紧了自己高耸的乳房,他让她直观地感受她那团乳肉滑腻软绵的触感。 “唔——”酥麻感由浅入深地自胸前传来,谢庾咬唇,才一瞬,就咬不住了,“啊!不要了、嗯!” “舒不舒服?”他抬眸攫住她飘忽迷离的目光,唇上水泽一片,“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自己摸过?” “没有!”谢庾斩钉截铁地否认。 却引来裴祚的揶揄,“那怎么感觉比上次摸又大了一圈?” 谢庾摘下他按在她另一手上持续作乱的大掌,气鼓鼓道:“我经期快到了!你不知道?” “知道,所以我没戴套。” 谢庾理所当然地接话,“那你提前吃药了吧?” 几年前裴祚看到国外有团队研发出了男士口服避孕药,没什么副作用,主要是以降低精子数目的方法避孕。两人出于好奇,找渠道托朋友带回国几盒,在谢庾安全期的时候试了几次,安然无恙没有中奖,且裴祚自己说他没感觉有什么性欲降低的副作用。 倒是谢庾,偶尔会在他服药后,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有别于他体味的荷尔蒙味。裴祚身上常年带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趋于薄荷的味道,但又很淡很淡,也不是他衣服、沐浴乳、须后水或是喷了香水的味道,总之谢庾觉得很好闻,而且一般人如果不是与他肌肤相亲,是闻不到的。 两人也认真探讨过,为什么服了避孕药反而凸显了荷尔蒙味这个问题,但这种药除了贵,就没别的缺点了。俩人虽然不缺钱,但以他俩火急火燎的脾气,戴套比吃药更方便,所以基本上只在谢庾安全期的时候,裴祚才会主动提前吃药。 …… “当然吃了,我还能舍得让你吃?”毕竟避孕药这东西,女的吃可比男的吃伤身多了。 裴祚不再与她口舌周旋,他抱紧她,手臂和腰部相互配合着加速,他刚刚故意打断了谢庾不让她提前高潮,单前一次她就已经去了叁回,要再多来几次,他怕她身体受不住了。 因为面对面相拥的姿势,他丈量谢庾的腰肢时感觉比分开前丰腴了一圈……他松了口气,总算是胖回来一点了。谢庾天生媚骨,胸大腰细翘臀,叁样全占。 可是先前为了拍戏,她刻意减肥塑身,整个人瘦得憔悴。裴祚自己也是专业演员,他理解谢庾的敬业,但两人毕竟多了层关系,他作为男朋友自然是不乐意看女朋友瘦得不健康。 思及此,他忍不住捏了把谢庾紧致的臀部,谢庾此刻最是敏感,被他突然这一下刺激到,内壁收缩绞得他好紧。裴祚头皮有点发麻,他赶紧换了个体位,把谢庾放倒,省得她下面那张容易受惊的小嘴即时受精。 来来回回,叁浅一深地抽插许久,谢庾嗓子眼儿都开始喊得冒烟了,裴祚才肯慷慨地抵上她的软肉,共她一起于情潮汹涌处登顶。 来自广坤的留言: 继隔壁司岍陪女朋友一起打完hpv疫苗,再共同开启性生活之后,新好男人裴祚女友安全期口服男士避孕药。 在科学避孕以及医疗卫生方面的技能,认准广坤牌男主。 0.4【负暄明川】 谢庾醒来时,发觉自己换了个房间。床头柜上的手机是裴祚的,他正背对着她酣睡着。他腰间只覆盖了一角被子,谢庾再低头看自己,只差裹成蚕宝宝了。 她不由失笑,每次劝裴祚跟自己分开用两床被子他都不要,非得跟她挤一床被子。他们俩一个睡觉爱卷被子,一个睡着了也好动,所以总是睡不到一块儿去。 偶像剧里男主从背后拥着女主醒来,交颈而眠的温馨画面都是看着浪漫用的,现实生活中哪里有这么刚好的默契可供缠绵。 按照裴祚的话来说,“我们俩又不是橱柜里的勺子,能曲面统一地摆放整齐。睡觉就是睡觉,两个人睡不挤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蚕丝被!” 想到这儿,谢庾倏忽间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给家里定了床鹅绒被,不知道送达了没。 她没瞧见自己手机,只好用裴祚的,解锁,打开微信。 本想拿他手机登录自己账号,但是既然已经点开他账号了,她就忍不住翻看起他的聊天记录来。 裴祚的聊天记录不多,除了群聊他不爱删讯息,也不会搞置顶聊天那些。谢庾没翻几下就翻到叁天前了。 谢庾的目光被叁天前的一个对话吸引,其余信息她一概没有点进去看,她跟裴祚虽然是亲密无间的恋人,知悉彼此所有社交帐号的密码,但两人是基于坦诚和信任,让恋人拥有这种专属私密的权利,而不是出于对彼此的窥探和占有欲。 但那个备注为“小岛”的人,引起了谢庾的好奇心。 …… 裴祚难得睡了个好觉。 连日来从国内开始就连轴转,受品牌邀约飞到国外看展,除了工作商务照,为了街拍出片他也没闲着。走到哪儿都有团队的人跟着,现在光拍照还不够,为了曝光率还得加拍vlog。裴祚的微博是自己经营的,前期一直挺用心地记录生活点滴和畅所欲言,后来有了团队想要帐号密码,他也不肯给,一直坚持自己营业。裴祚是很纯粹的电影演员,而不是走流量路线的明星,红不红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不炒作唯一能影响到他的就是电影卖座率。但他也不是所有作品都是男主角,主旋律的大电影里演个不到十句台词的配角也是常有的事。 好比这次大腕云集的献礼片,他提前叁个月健身锻炼体能,好不容易练出点腱子肉,演的配角却连姓氏籍贯这些人物背景都没有,是个货真价实的小人物。 经纪人筱雅总说裴祚是她见过的艺人里,最佛的。 裴祚笑称自己不过是对发微博营业这些需要吸人眼球的事比较佛,冲能拿奖的导演作品试戏、争角色的时候,他可一点儿都不佛。 确实,作为一年只在大荧幕上出现2-3次的演员,裴祚露脸的时间随着电影制作和宣传周期浮动,他的粉丝催他多发微博的评论每次都能挤过评论内容的留言,变成热评第一。他上热搜词条大多也不是自己团队买的,有时候是因为电影的热度,有时候是广告品牌方买的。偶尔,他发点逗趣的内容,也会白赚到一个“天降热搜”。 可他的女朋友,同样作为演员的谢庾比他还佛。 谢庾也算是科班出身,但她大学是音乐剧表演方向的,跟裴祚这种走电影电视方向的演员比起来,谢庾的演出更多是呈现在舞台上,所以她连公开的微博都没有。 两年前她因为偶然参加综艺和裴祚同框出现,被裴祚粉丝和路人粉摁头成了国民cp,两人从未公开过在一起的事实,但不少“圈内知情人士”都爆料对国民cp是从燕京舞蹈学院附中起就被誉为“金童玉女”的存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在外约会吃饭被偷拍到的照片。 一时间,就连谢庾都莫名多了些粉丝。不过她没有设立微博,她比裴祚更不靠流量吃饭,有心的粉丝都是直接跑线下来听她参演的音乐剧,催她开微博,她态度比让裴祚多发微博还不配合。 不过,之前不开微博,谢庾都有站得住脚的借口,可再过一段时间《负暄明川》就要送审,不久后应该就能在国内上映了…… 等下! 裴祚从半梦半醒的遐思中惊醒,他猛地弹开眼皮,只见谢庾坐在床头,拿着他手机正津津有味地品读着他刚杀青的那部电影的剧本。 他霎时松了口气。 “醒啦?”谢庾伸手过来摸摸他短得过分的板寸,“长工阿献!” 她其实很喜欢他这一部戏的造型,演长工这种糙汉人设也很带感,就是戏份实在太少了,除了跟大小姐在夜色中手拉手出逃,就是被护院们压着往死里打,回忆戏也是群戏,连单人镜头都没一个。论出彩,在影帝影后大咖云集的大制作里,实在没什么惊艳可言;但论份量,阿献这个角色的牺牲,为女主自闺阁少女蜕变到旧社会的独立女性,带来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不闹了,”裴祚还有些困顿,攥住她的手拽过来囫囵啄了一口,连亲的是手心还是手背都没意识,但他心里的事算是姑且可以搁浅一阵子了,“今天还要去庞贝古城看火山和遗迹是不是?我马上就起。” “不急,你可以再睡会儿。”谢庾还在细细品读他的剧本,“这剧本的遣词造句真不错,可以看得出来是精打细磨过的。” “那是,联合编剧之一可是卫千秋!”裴祚脱口而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 “哦,不错,看来你和他合作得蛮开心的。”谢庾故作漫不经心,心里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憧憧……”裴祚有些犯怵,既然都已经说破了,他索性硬着头皮,把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说出口,“其实,《负暄明川》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了。” 谢庾划拉着手机荧幕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她把裴祚的手机还给他,她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好好直视他了。她的眸中透出窗边熹微的光亮,眼神似乎在听完他说的话后,仅有细小的波澜,便恢复平静与恬淡。 裴祚最怕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明明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要维持着淡定,连在最亲密的人面前都逞强着不愿泄露半分慌乱。 这样的她,跟叁个月前歇斯底里说要分手的她相比,太极端了。 “我看到了,小岛给你发的微信。”谢庾终是开口,坦白,“或许我不该乱看的,对不起。” “这没什么的憧憧,”裴祚撑起身,也和她一样倚坐在床头,“我的手机你可以随意翻看,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只是……想要让你缓一缓,再知道这件事。” “我已经缓了叁个月了,裴祚。” 谢庾在裴祚伸手要揽腰将她搂入怀中前,率先倾身抱住他精壮的腰。他为了屈指可数的几个镜头,却增肌练了叁个月,每天都是大汗淋漓高强度地锻炼,很辛苦但也很值得。 “可是,你真的出戏了吗?憧憧。”裴祚小心翼翼地询问,好似生怕惊扰了谢庾体内,另一个脆弱易碎的灵魂,“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二部电影,却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框共演,你知道的,这部戏对我、对你、对我们俩和小岛,甚至是对卫千秋来说,都非常重要。你确定你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完整的《负暄明川》了吗?” 谢庾的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拍摄《负暄明川》时的画面,缠绵悱恻又痛苦心碎的悲剧结尾,却又带着诗篇一般隽永的美好。 杀青那天,导演张小岛抱着裴祚痛哭流涕,谢庾立在不远处久久没有出戏,耳朵却听到小岛在对裴祚说—— “幸好是你,裴祚。幸好是你演了沉明川,幸好叶负暄是谢庾,真的好幸运,是你们二位演了《负暄明川》。” “我想象不到,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人,那还会有谁可以演这出戏。” “真的,我这辈子如果只能拍一部电影,那《负暄明川》已经是这唯一了。” …… “阿祚,”谢庾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很空灵很飘渺,仿若一缕轻烟,一层薄雾,风一吹,就将挥散,“我哪里还需要准备呢?” “我早就是叶负暄了,也许,我这辈子都会是叶负暄。我的身体里有一部分血液,永远为她而流淌着。” 裴祚闻言,在心底悲戚地长叹一息,他痛苦地闭上眼。 那时候他想,如果一切能重来,他一定一定,不会让自己和谢庾,成为“负暄明川”。 *** 来自广坤的留言: 接下来开始回忆杀部分,时间线是: 综艺→插叙十七岁时第一部电影拍摄+一些初次大乱炖+大学往事→第二部电影→回归此时。 1.1【梦想小镇】 可为什么,唯有裴祚和谢庾,才能成为“负暄明川”呢? 这件事,恐怕还得从两年前一档叫《梦游小镇》的综艺说起。 两年前,裴祚参与了他人生第一档将表演艺术与慢生活结合的综艺——《梦游小镇》。这个节目的主旨是要以表演的形式,重现那些“一闪而过却意犹未尽”的梦境。而节目的制作组是一个非常知名的慢生活类综艺的团队,他们在全国各地勘察过非常多“人杰地灵”的小镇,所以每期录制的地点,都可以随着“追梦人”的梦境,在不同的小镇因地制宜地寻找素材。 裴祚签的是固定嘉宾合约,除了他以外,节目组还邀请到了流量小生林圣翊和95后小花文梦桃,这两位年轻的嘉宾。另外两位主挑节目大梁的中年男嘉宾是在舞蹈类综艺里以说话温柔出名的舞蹈家方嘉鸿,和知名服化道具大师付竺。 节目在招商期,就因为当红流量林圣翊的加入,被万众瞩目。加之题材新颖,有不少粉丝帮忙预热。 林圣翊是选秀出道,爱豆转型成功的solo歌手,这些年也开始接一些剧本拍网剧和综艺,可谓是节目的热度来源。文梦桃是科班出身从配角开始拍电视剧的演员,然后因为一个s级的网剧一夜爆红,跻身炙手可热的95花行列,因为外形条件优越,时尚资源是几个小花里最好的。 节目前几期是围绕着林圣翊和文梦桃的梦展开的。林圣翊的“梦游小镇”是在燕京近郊的一个民宿里拍摄的。一行人在民宿里,白天围绕着“追梦”这个主题出谋划策,晚上一起做饭、夜聊,嘉宾们各自提供笑料和故事,节目氛围感很舒适。 方嘉鸿和付竺其实算是老搭档,他俩年轻时就常在一块儿喝酒聊天,现在带着叁个年轻人录节目,节奏把握得也很好,他俩负责抛梗打趣,林圣翊嘴皮子溜,插科打诨是强项,文梦桃是呆萌人设的唯一女嘉宾,大家偶尔会善意地逗弄她,多给她一些镜头。裴祚呢,所有人里只有他是第一次上综艺,一开始有些拘谨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但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他做事很干练,说话也绝不说多余的废话。 裴祚惯常是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演员,所以粉丝量不及林和文庞大,但他性格很好,老的少的都喜欢被他照顾的感觉,后来节目播出后,不少路人都被他圈粉,甚至林圣翊的粉丝也常在他的微博下面留言:“谢谢小裴哥照顾我家sy!” 然而节目录制到沪城要替文梦桃圆梦时,裴祚突然被告知自己有一个很重要的试镜和下下期节目录制撞档期了,他抱歉地跟节目请了假,不过节目本身就会额外请一些嘉宾,下下期是方嘉鸿的圆梦之旅,他的太太会带着女儿参与录制,所以节目组根本不担心热度。 方嘉鸿的太太是被誉为“国民儿媳”的女演员白玲萱,曾在一部感人泪下的知名亲情剧中饰演男主人公的儿媳,国民度因此飞速上涨,这几年出演的家庭剧角色也很有特点,有她出演的任何节目或是剧集都不愁收视率。 只不过白玲萱在剧组的进度出了点岔子,原本要作为嘉宾的她也突然不能来参加节目了。那时节目组已经抵达方嘉鸿这一part的小镇——位于若耶市辖下的镜湖镇。方嘉鸿得知太太不能来,但是放假的女儿已经被她从燕京带到横店后,当机立断跟节目组推荐了一个人,既可以照原计划上演“家属探班”环节,又能给节目增加话题性。 节目组导演的廖立莘听到“谢庾”这个名字后,直摇头,“一个音乐剧演员?名字倒是有点耳熟,你们谁认识?” 时任副导演的张小岛惊声叫到,“这是我的女神啊!芳华奖史上最年轻的最佳青年女演员!谢庾!” 闻名于文艺界的芳华奖有一个专门为在校学生设立的青年奖,以往得主多以音乐剧或者表演专业的研究生,拍毕业大戏等作品时评得。而谢庾是唯一一个在大学叁年级时,就以出演的音乐剧《萨勒姆女巫》中的萨勒姆一角,荣膺最佳青年女演员奖。 廖立莘对音乐剧表演的学生不熟悉,但是经他这个导演系的小学弟介绍,他隐约有点想起来了,谢庾拿奖那会儿圈内还热议过,见张小岛如此激动,他大手一挥,“行吧,那你负责跟拍她。” 谢庾是若耶市人。她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凭借着芳华奖的光环留在燕京。她想爸爸妈妈了,她妈妈26岁生的她,如今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她想到爸爸妈妈身边去呆一阵子,趁他们尚且“风华正茂”。 她爸妈这段时间的考古研究任务在位于西南的茫蛮寨,于是谢庾就在茫蛮租了一座独栋的小楼,白天参与当地歌舞团的演出,晚上跟父母在他们住的宿舍吃完晚饭,再独自步行回小楼。 小楼所在的地方,离战时所建的西南联大的旧址不远,谢庾就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西南联大的旧校址附近,接到了她的恩师方嘉鸿的电话。 谢庾听完方嘉鸿的叙述,直截了当地问道:“若耶市大剧院有一个被压了一阵子的节目叫《白玉蝴蝶》,如果我上这节目能允许我宣传,我就来。” 这事儿方嘉鸿都不用过问廖立莘,他直接拍板,“没问题,你去横店把味味给我一起接来,老爹我总得带她上节目见见世面了。” 谢庾道好,跟父母说了一声,第二天就带着方嘉鸿十岁的女儿味味回了若耶。 去镜湖镇的路上也要戴着麦采访,来高铁站接谢庾的就是张小岛,他炯炯有神地盯着谢庾,强行按捺住见到他“本命”的激动,按照台本问谢庾,“您是第一次上综艺吗?” “嗯,托味味的福。”谢庾边说边把镜头推给后座的味味,“背太凹了,坐直不是让你塌腰。” “姐!你怎么比老爹还啰嗦?我看你才是亲生的吧?” 谢庾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继续把话题引导到味味身上,“你妈妈把你交给我前可说了,你这几天没练功,等会儿见到你爸,他问起了怎么办?” 味味稚嫩纯真的脸上立马露出鬼马的调皮脸,“姐~我错啦!你行行好,别跟老爹告状!” “摄像头拍着呢,就算我不说你爸不问,等节目播出他看到的时候照样会让你补起来的。” “那拜托PD哥哥帮我跟后期说,帮我剪掉这一趴不就行了?”味味扑闪着她可爱的大眼睛,望向张小岛,“可以吗?小哥哥!” “没问题!哥哥帮你剪了方老师就不知道啦!” “呦吼!谢谢哥哥!” 张小岛被方嘉鸿和白玲萱生的古灵精怪的小天使萌化了,他赶紧把话题抛回给谢庾,妄想从他女神身上挖出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甚至舍弃了台本上预设的关于人物背景的问题,这些他让后期在加出场字幕时就能写满一整个荧幕了,无需谢庾本人再赘述,他最关心的是他女神到底能来录制几期节目,那么她跟其他几位的人物关系就显得格外重要——毕竟综艺节目,自带话题的嘉宾绝对是爆点。 “听说您是方老师的得意门生,二位亲如父女,那您应该也认识付竺老师吧?” “竺叔叔!”味味抢答,“姐姐好多漂亮衣服都是竺叔叔给的!” 付竺的团队这些年已然是圈内数一数二的服化工作室,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谢庾从容地补充,“是的,小时候演出多亏付竺老师,穿过很多漂亮衣服。” “那其他几位嘉宾您认识吗?林圣翊,文梦桃,裴祚,哦对了桃桃也是电影学院的,跟裴祚是同班同学。” “裴祚哥哥!”味味先尖叫起来,“他也在节目里吗?” 谢庾愣了片刻,她知道文梦桃,但她并不是电影学院的正式生,而是“旁听生”。这种事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直接在节目里就说出来。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正要挑个最安全的人回答。 味味快言快语道:“我姐怎么可能不认识小裴哥?他可是我姐……” 还没说完,味味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凉,坐在她斜前方的姐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像是在说,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对着镜头说话。 才十岁的味味,就在她这位干姐姐的强大气场下,硬生生憋回去“姐”后面的“夫”字。她还小,对一些词汇运用尚未有明确的优劣之分,正要换措辞,就听到她姐悠悠开口。 “我只认识裴祚,我和他是燕舞附中的同学。” 1.2【录制1】 车上备采的那一幕,深深印在了八卦嗅觉敏感的张小岛脑海中。他总觉得味味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必定另有玄机。 他打算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重心,都放在盯梢他女神和裴祚的互动中——这么做虽然有点卑鄙又变态,但是他控制不住他那颗滚烫的八卦之心啊! 果不其然,这期录制嘉宾是方嘉鸿的干女儿和亲女儿这消息发到嘉宾群之后没多久,还在不知何处试戏、常年潜水的裴祚竟然发了个表示震惊的表情包,还欲盖弥彰地加了句解释:“她是我老同学。” 群里除了五位MC以及各自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叁位导演和制片人。制片人黄蕙跟裴祚的经纪人筱雅是好朋友,她对裴祚的消息也算灵通,在群里牛头不对马嘴地接裴祚的话,发了一个恭喜的图。 群里几位各个是人精,看到此图,文梦桃的经纪人率先接话,“看来不久后又能看到小裴新角色了!” 筱雅这才松口,“他还绷着那根弦不肯放松呢,我赶紧把他支回节目来,烦请大家多照顾我们小裴了!” 对于职业演员来说,综艺节目虽然也要面对镜头,但是真人秀如果没有提前立人设,相对演戏确实可以放松些。 群里又是一堆走过场的客套话,看上去一派和谐,其实张小岛这边,已经收到文梦桃经纪人陈雄志的消息,“这突然多个女的,不会跟我们桃桃抢镜吧?!” 上周才收到陈雄志勒令节目组不许剪文梦桃和裴祚同框,要剪也只能剪跟林圣翊同框的张小岛再次翻了个白眼。他上回怎么回复来着? 哦,上回文梦桃和裴祚除了远景,压根就没有同框过。 “张小岛!嘉宾都要去菜市场了,你还在磨叽什么?!” 耳麦里突然传来廖立莘暴跳如雷的声音,张小岛回神——这爹和俩女儿诉衷情的场面也结束得太快了吧。他跟上被方嘉鸿支使去本地菜市场买菜的谢庾,顺便拜托摄像大哥把他女神的画面拍美丽些。 张小岛望着谢庾气质出尘的背影,心想,我本命上这节目只是为了宣传音乐剧,碍不到你小白花拉郎配。你嫌人家裴祚咖位不够高没流量,人家出道即电影节最佳男配还嫌你个大专旁听生硬说自个儿是同学呢……人正儿八经有故事的女同学来了,看你还怎么作妖! 他答非所问,回陈雄志一句:“裴祚那边说了不配合任何女嘉宾炒cp。” 陈雄志立马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懂,哥儿们靠谱啊!” 张小岛还有句话没说—— 万一是真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 裴祚抵达节目组录制的农家乐时,镜湖镇的夕阳已经缓缓铺陈在西边,照得人暖洋洋的。 屋里只剩节目组的人在,方嘉鸿带着俩女儿去逛菜市场,付竺则带着欲炒cp的二位去溪边摸鱼了。二老都有成人之美,前两处录制时,林圣翊和文梦桃有意无意会单独出行或者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节目播出后必然会萌生一众cp粉。最后唯粉只会追着节目组骂剪辑不做人,殊不知这一开始就是二位用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感这种假玄学,设下的圈套。 裴祚正要去放行李,身后不远处的栅栏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他回身,正对上逆光而来的谢庾。 就算看不清她的面容,他也知道,是她来了。 “诶?”周身都是摄像机,谢庾的惊讶流露得很自然,“裴祚吗?” 裴祚也是个好演员,他扬起不生疏也不热络的笑容,“是我,有些日子不见了!” 他刻意避开了称谓,边寒暄边上前,谢庾手里提了些菜,袋子将她细嫩的手都勒红了,他全部接过来,“方老师叫你来的吗?” “是啊,我还带了味味一起来帮忙‘圆梦’。” “他们人呢?”裴祚说完这句压低声音,用口型抱怨了一句,“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 若不是在录节目,他其实是想说,“怎么让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味味回来听说竺叔他们去溪边摸鱼了,她也想去,我怕招蚊子,就先回来了。”谢庾说完,也小声加了一句,“在岔口才自己回来的,我认路。” 她的解释故意将裴祚那句话,往担心她不认路上引。尽管不一定会收音进去,难保被有心人听见。她和裴祚都是方嘉鸿的学生,吐槽就吐槽了,但是毕竟在录综艺,“真性情”这一套还是得适当运用。 “不然你去换个裤子吧,趁天光还亮着,我们也去河边摸鱼!”裴祚眨了下眼。 谢庾拆穿他不想做饭备料的意图,“你这个摸鱼有点一语双关啊。” “今天味味在,我怕翻车,想必她也更想吃老方的手艺。” 全程听到对话的张小岛在内心微笑,你俩倒是都很擅长拿个十岁小孩当挡箭牌啊!小情侣窃窃私语对口型是不是以为麦克风收不到音啊? 谢庾和裴祚同框的两分钟,节目组除了张小岛,还没有人看出端倪。 只有张小岛在内心狂喜—— 这要不是真cp,他张小岛从此不再逐梦演艺圈! ### 张小岛:金童玉女cp最大粉头。 1.3【录制2】 只可惜谢庾和裴祚还没各自换好衣服出门,农家乐外的羊肠小道上,就多了几道欢声笑语。味味稚嫩清脆的声音很嘹亮透彻,谢庾时常跟老方讲,味味就是个音乐剧演员的料。 裴祚脱掉刚穿上的雨靴,率先出门迎接几位。 最激动的非味味莫属,裴祚工作忙,也很久没去方嘉鸿家做客,自然就跟味味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味味粘着裴祚,谢庾就跟着方嘉鸿去厨房择菜,付竺本要来帮忙,见到这对师生,失笑,“嘚,其他人都不用沾手了,厨房留给这彩虹屁师徒二人吧!” 林圣翊很会活跃气氛,拉着付竺去听他弹吉他,文梦桃自然不肯落单,继续围着她的“cp”打转。 晚餐时间,付竺安排谢庾坐自己和方嘉鸿中间,味味坐在方嘉鸿另一手边,她旁边坐的是裴祚。方嘉鸿照例吹捧了谢庾一番,付竺装作听不下去打断他,“行了行了,知道你自打在若耶相中小谢把她带回舞蹈学院后,就最是看重她!” “是啊,所以这次在若耶的镜湖镇,跟我俩宝贝女儿一起圆梦,我开心呐老猪!” 被叫了“黑称”的付竺乐了,这称呼他俩私底下才这么叫,就像叫谢庾,他们在镜头前也是不喊小名的,“你这还没喝就开始晕了!”付竺隔着谢庾给他夹了一块笋,“多吃点笋!” 俩人开始把酒言欢,小辈们只负责适当捧个场就行了。谢庾和裴祚在镜头前话都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做背景板。 晚饭收场时就将近十点了,这天录制跟“圆梦”无关,剪辑完播出时长估计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因此也不需要备采,结束后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谢庾没那么早睡,哄味味睡下后,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她远在瑞士的好朋友李裁景视频。 边走边摸口袋,无线耳机不在,她要回房间去取,回头迎面撞上裴祚。 裴祚和廖立莘聊完录制的一些事正要去找谢庾,找她前突然想到刚刚和廖立莘面对面聊天,这厮吞云吐雾的烟味都沾他身上了,他在想自己是去换一身还是散散味再去,思绪没个节点,心中的人影转眼到了跟前。 两人是真正的“狭路相逢”。 农家乐的正屋侧面和花园之间有条小径,入口不过两人肩宽,尽头是死巷,堆的是一些装饰用的老酒坛。裴祚是从靠近花园的那堵墙过来的,谢庾从正屋出来想找个没有监控的风水宝地,四目相对,有些不言而喻的情愫在两人间蔓延。 裴祚扫视一圈,周围很安静,工作人员和嘉宾们都休息了,头顶这墙边上也不可能安个摄像头,他用身子罩住谢庾,向她倾倒。 “喂!”他二话不说就弯腰抱住自己,谢庾没录过综艺,生怕有人出现或者会被摄像头拍到,有点紧张地推他,“注意点啊!” “没事儿的,不会被拍到,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说的。”裴祚笃定地说,“我刚刚和廖立莘说了,后期可以剪。” “剪什么?”她不明所以,心里还在想,怪不得他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烟味。 “当然是劲爆的!”他最是喜欢逗她,“什么演员裴某真人秀录制中,夜会神秘女子啦……” “我看你真是要疯!”谢庾挣扎起来,“筱雅最怕你有绯闻影响戏路,你现在又还没拍过感情戏,团队的人都一直帮你拒绝炒cp营业,你这样子做他们的苦心就都白费了!” “嘘——”裴祚松开她,指头抵在她唇峰上,堵住她那张忧心忡忡的小嘴,“小心真把人引来。” 谢庾狠狠瞪他一眼,要把他的手拿开,他却动作更快地挪开指尖,低头直接亲上去。他速度太快,谢庾有些不设防,牙关为他大开,被他缴了红舌去,共他相濡以沫。 “嘶!” 谢庾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小白兔,她是有着一口利牙的小花狸,不乐意的时候谁也摆布不了她。 裴祚见自己惹恼了她,转换法子,“你今天没瞧见林圣翊和文梦桃怎么互动的吗?” “关我什么事?”谢庾睨他,“反正你不准给我炒cp!” “和你也不行吗?”裴祚委屈巴巴的。 “我不进娱乐圈,不想被任何人以‘粉丝’的名义干涉我的生活,所以,恕难从命!” 谢庾转身要走,却听见裴祚倏忽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连我都不要了,是吗?” 他的语气强硬生冷,发颤和迟疑的尾音,却让谢庾顿住了步伐。 江南梅雨季虽已逾期,低矮的白墙底部和石板铺的小路的缝隙间,却爬满了天鹅绒毯般细密的青苔,今夜没有下雨,空气中仍悬着一股散不尽的霉味。谢庾很熟悉这种味道,她自小就生长在江南,直到十一岁时被方嘉鸿带去燕京,才渐次闻不到这里的潮湿与冷雨味,反倒对风沙的粗粝越来越熟悉。 谢庾莫名就回想起了她刚到燕京的那些岁月,如果不是因为裴祚陪在她身旁,她在校园里该是怎样的孤独。 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的心软,舍不得放下他一个人。十七岁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憧憧,”他叫她,他在她迟疑的片刻间,抓住了机会,“我们总能找到方法的,对不对?” 谢庾蓦地回头,她攫住裴祚眼底那道光芒,似心灵感应般,她启唇,“都快忘了,你不是没拍过感情戏。” 裴祚哑然失笑,“是啊,我出道就拍了。” 谢庾拍他,“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 她对他那句“你就连我都不要了”心有余悸。 她怎么可能不要他? “那你以后也不准再这么突然咬我!”裴祚虚张声势地还嘴,“舌头都被你咬破了。” “活该!”谢庾抿嘴浅笑了下,踏出小径后就立马收敛笑意。 如果时间能倒流,谢庾能早点知道,她答应裴祚帮他炒cp所带来的后果,那她一定一定,会在节目播出前就把刀架在张小岛脖子上,逼他交出母带。 嗯,是的,那晚心情开心得要起飞的,除了女朋友终于答应和自己“炒cp”的裴祚,还有半夜十一点半,独自在机房里捧着泡面看监控的张小岛。 这位粉头调转着正屋侧面回廊上的摄像头,笑得前仰后翻。 磕cp的快乐,他终于懂了。 1.4【太阳雨】 第二天的拍摄内容回归节目主旨,开始录制方嘉鸿的“梦境”创作。 方嘉鸿构思的剧本,更像是他亲身经历的过去。大致讲的是男主人公的太太在生产时难产,孩子卡在产道里可是她已经没力气生了,这种情况对大人和孩子来说都非常危险。就在两人以为要生离死别时,男主突然灵机一动,把自己从小培养待如亲女儿的学生叫进产房里,让学生喊自己太太“妈妈”。学生自己的爸爸妈妈都健在,没道理喊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妈妈。但是人命关天,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握住虚弱的女人的手,轻轻喊了一声“妈妈”。女人望着她,渐渐握紧她的手,用力……一声婴啼自产房内传出来,嘹亮地回荡着,故事终。 听完后一干人等都缄默不语半天,除了方嘉鸿以外,其余人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庾的反应,连猜测都不用,这个故事里的“学生”,定然就是谢庾了。 原来方嘉鸿把谢庾叫来的用意就在这儿。 谢庾是开口打破沉默的那个人,“那男主和女主,谁来演?” “对啊,咱们这儿有四位青年演员呢,老方你的梦境,你自己指定人选吧!”付竺把难题抛给方嘉鸿。 方嘉鸿却是早有准备般道:“我就直说了,来之前问了白老师,白老师指定谢庾演女主人公,所以就要对不住梦桃了,你愿意演产科大夫吗?” 文梦桃在方嘉鸿说对不住的时候连忙挥手,她也不是很情愿演产妇,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花,演不出层次只会被骂。她开朗地说,“那当然了,谢谢方老师给我机会!” “男主人公的话,我想看看小林和小裴哪个更合适,咱竞争上岗可以不?” 谢庾听闻此话,有些意外地瞄了老方一眼,心想,老方这是不想她和裴祚炒cp呢?还是想来点考验显得裴祚“上位”更顺理成章些? 至于“小谢庾”的扮演者,自然非味味莫属了。 安排完主要角色,方嘉鸿还要物色其他人物,拍摄定在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准备。谢庾跟导演组商量了一下,打算带着味味去镇上医院的产科实地采风。她原本想问文梦桃要不要一起去,但是节目组告知文梦桃正在备采,遂作罢。 临近中午的时候,谢庾和味味还没回来,一伙人打算先做饭。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艳阳高照的小镇突降阵雨。 雨落下来的时候,裴祚正在厨房洗鱼,他心不在焉地一直往窗外探。室内很热闹,裴祚洗完鱼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句“雨下大了我出去看看”,就往外冲。哪里知道一出去,谢庾竟安然盘腿坐在院门口的廊檐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一点儿声都没有。 “看雨呢?”裴祚收住疾冲的步子,罔顾镜头特别自然地走过去,大剌剌地陪谢庾坐下,两人开始在这个节目里继昨天打照面后的,第一次单独聊天。 “嗯,这是太阳雨,不知道下过雨会不会出彩虹。” “会有的。” 裴祚喜欢太阳雨,很喜欢。 当然他更喜欢这样旁若无人地跟谢庾肩并肩,席地而坐,一起等雨停。 “我身上有没有鱼腥味?刚刚洗鱼感觉手没洗干净。” “你没戴手套吗?” “戴了,后面为了方便抹盐就没戴。” “给鱼做马杀鸡吗?” 裴祚一愣,笑开,“我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谢庾也温柔地低头一笑。 裴祚看着这一幕,愣怔一瞬,而后有些害羞地别开眼,他觉得口舌有些干涩,却不忍轻咳出声破坏气氛,只好仰头看雨,喃喃低语,“我记得我们拍《鲸吞地被菊》的时候,也下了太阳雨。导演就临时加了一场雨戏。” “是啊,那次雨后就出彩虹了。” 《鲸吞地被菊》是裴祚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他也凭此作品在格林电影节拿下华语电影最佳男配角,在内娱电影圈有了名气。 而谢庾,只是客串了一个连正脸都没有露的配角。 两人望着雨帘,听着雨声,谁也不再开口,画面却美好得像一幅色调柔和的风景画。 下午方嘉鸿宣布,评选裴祚为他的圆梦之戏的男主角,裴祚笑容得意,好像这个角色一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周围的人也都不意外,表情很是精彩,就连原本和他竞争的林圣翊都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开心脸,激动地恭喜裴祚。 不就是排个节目吗……谢庾有点古怪众人的过度反应。 莫非她和裴祚打算炒cp的事情败露,大家打算成全到底? 容不得谢庾多想,裴祚已经牵着味味走过来,要跟她对戏。 第一场叁个人的戏是男主第一次带着学生回家见妻子,因为其他人的剧本都是本人本名出演,可是到了方嘉鸿这儿他没有亲身上阵,所以男主化名“沉逸”,女主化名“紫鹃”,学生叫“婉君”。 这叁个化名其实大有文章。“沉逸”是方老师在天河杯比赛期间创作的人物,意味着他职业生涯鼎盛时期的灵感来源;而“紫鹃”则是与白老师成名作扮演的角色“子决”发音相似;至于“婉君”……当年一位宝岛导演到大陆翻牌经典苦情剧《婉君》,年幼的谢庾饰演的就是剧中的小婉君。 谢庾为了让味味入戏,从给她讲戏时就一直叫她“婉君”,虽然有点古怪,但又莫名有一种被继承衣钵的错觉。裴祚负责教两人走位,到时候拍摄取景会实地去医院和学校,为了节约拍摄时间,他们会尽可能先把戏对好。 谢庾上午跟产科借了穿戴的“孕肚”,此时她穿着宽敞的长裙,步伐缓慢地体验孕妇的艰辛。在手术室难产的戏是重头戏,谢庾听闻当年她母亲生她特别顺畅,进产房不到十五分钟,她便呱呱坠地。而方老师的这个故事,也确实是当年发生在他和白老师身上的事……谢庾深吸一口气,还没到时候呢,先别把思路岔开。 裴祚似乎看出她的不安,便让味味去休息,他留下来陪谢庾排练对手戏。两人的对手戏统共也就叁场,第一场是沉逸安排婉君在自己家住下后,进房趴在紫鹃的肚子上听宝宝的胎动;第二场是沉逸跟紫鹃商量,认婉君做干女儿;第叁场就是产房里紫鹃难产,沉逸拉着紫鹃的手求她不要丢下他和孩子,让她再用力试试。 第一和第叁场戏都需要在内景躺着拍,于是两人先试第二场在乡间小路上散步的戏。 裴祚顺理成章地牵住了谢庾,步子迈得极小极慢,率先开口说起了台词…… 两个小情侣光明正大演夫妻,裴祚还会偷偷把谢庾的角色名换成“老婆”,越叫越顺口,全然不顾忌他们还在录综艺这件事。谢庾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死角,眼神示意他收敛一点,裴祚却笑容张扬,继续念念有词。 这场戏台词不过十来句,拍摄不过两分钟,裴祚却在整个综艺里贡献了他最多笑声和最放松的镜头。排练了六个来回,谢庾挣脱开被他牵得汗湿的手,“我觉得可以了。” 裴祚内心知道自己压根没有入戏,他全程都是以裴祚本人的方式在跟谢庾演对手戏,只不过一般人是细分不出来的。 但,谢庾岂是一般人? “明天演的时候别是这种状态就行。”谢庾补了一句。 裴祚嘴角微微上扬,果然逃不过女朋友的法眼。 他明知故问,“哪种状态?” 谢庾要脱掉孕肚,与此同时需要摘掉麦克风,她把麦克风取下来后,后退几步离裴祚有一定距离,确保他的麦不会把她的话收音后方道:“发春的状态。” 裴祚怒摘麦克风,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怼谢庾:“狗屁的发春!爷这是恋爱脑,上头了!” 怎么会有人说自己是恋爱脑还这么理直气壮啊?! 谢庾嫌弃地说,“你刚刚还没太阳雨那段演得好呢!” 我靠!裴祚演岁月静好被拆穿,他拉着谢庾非要问个究竟,“等会儿!太阳雨那段我哪里穿帮了?我演纯情少年害羞不是挺好的嘛?” “你确定?”谢庾挑眉,“说起太阳雨那段,你只会想起后来的那些黄色废料吧?” “……” 被言中的裴祚感觉自己只是听到“太阳雨”叁个字,脐下叁寸之地就开始微微发热,脑子不可控制地应激性产生了一些活色生香的旖旎画面。 “啪!” 谢庾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醒醒!少爷,管事过来请人了!” 裴祚抬眼,看到副导演张小岛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手里还卷着一张行程表,喊他:“裴哥!轮到你备采咯!” 1.5【梦】 次日开始正式拍摄,第一场戏先从取景最容易的乡间小路夫妻二人散步开始拍。 裴祚进入工作状态时,跟昨天对戏仿佛两个人。他温柔又小心翼翼地牵着谢庾,说台词的时候声调都放低了些,语速也把握得很好,让谢庾很容易被带入他的节奏里。 “咔!”圆梦环节的导演从廖立莘变成了没有出演任何戏份的方嘉鸿,他对谢庾的表演不是很满意,直截了当地用大声公喊道,“谢庾!这不是音乐剧,请注意你的语气不要时时刻刻拿捏着!接台词也不要被裴祚牵着鼻子走好吗?!” “对不起!”谢庾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调整了下状态,第叁遍勉强过了,她觉得自己久违地对着摄像机演戏有点紧张,又保了一条。 下戏后要赶紧趁医院午休拍难产的戏,平常味味都黏着谢庾跟她一辆车,这次去程,裴祚却把味味叫到他车上,他要再跟她营造出一些“师生氛围”,这两天他对味味会比过去更有“长辈”的威严感,味味虽懵懂,却也还算配合。 师生二人在医院走廊徘徊,沉逸跟婉君商量让她喊紫鹃“妈妈”的戏份先拍。味味到底年纪还小,真的开拍了,对着裴祚板正严肃的脸,她霎时就忘了台词,更别提走位和一些小表情的处理了。 方嘉鸿给味味讲戏,一字一句教她怎么讲,裴祚全程以“沉逸”的姿态与她对话,味味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彩排,而是在正式演出了。 等这场戏拍完,手术室的内景也已经布置好了,裴祚换好陪产的戏服,缓缓靠近躺在手术台上的谢庾。谢庾正闭目养神,等待开机。 “来,准备好了就开始!”廖立莘清了场,手术室内很安静,文梦桃和群演准备就绪,裴祚也抬手比了个OK。 “Action!” 谢庾闻言睁开了双眸,涣散又倦怠,她先是无声的吐气,再悠长又缓慢地深吸一口气,胸脯起伏的同时,她的脸痛苦得皱成团,她微微启唇,虚弱的呻吟声自唇边溢出,她的眼眶开始湿润,她的耳畔此起彼伏好多道声音,她全然听不见,她只觉得下身撕裂拉扯着,一团骨肉像一把没撑开的伞,在她细窄的产道中想要用力撑开。她努力调动浑身的力量,好让自己的产道扩张,让卡在产道中的婴儿可以被顺利推挤出来。 “啊!” 她太疼了,痛苦的哭喊声随着蓄力的结束而迸发,孩子还是没有出来,她的力气却已然殆尽。 “沉逸!”她满脸涨红,嗫嚅着丈夫的姓名,“我好疼啊沉逸!” “再坚持一下!快要看到孩子的头了!加油!来,吸气——” 她仿佛听不见大夫的指令,她攥着被单的五指松开,缓缓抬起,在虚空中找寻那只温暖的手掌……然而,她却抓了一个空。 眼角那滴泪水将落未落,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白皙清秀,是她曾想象过的孩子的模样。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想问她是谁,她想要她握住她的手。 手心倏忽被一只温热厚实的大掌的握住,是沉逸来了。她感觉自己从他的手心汲取了力量与勇气,她想要睁大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妈妈!” “哇——” 婴啼声与那声“妈妈”同时在手术里回响起,她的眼前白光一片,她终于可以闭上眼,好好休息了。 “啪啪啪!” 沉寂片刻后,手术室内的掌声响了良久。 没想到最艰难的这场戏,谢庾裴祚和味味竟然一条就过了,且完成得非常精妙。 紫鹃的虚弱与为了生下孩子的拼死一搏,沉逸的焦急与差点失去爱人的心如刀割,婉君的迟疑和最终为了救人脱口而出的那句呼喊。 激烈地与时间和体力搏斗,情与理的矛盾纠结,秉持善良与天真的勇气……叁位演员将这沉重却充满生机的一幕演绎得自然至极。让现场所有人都被带动了情绪,沉浸在这场表演中,回味久久。 当然情绪最为激动的,非方嘉鸿莫属。他几乎是泪如雨下地抱住味味,对她说,“你要永远记得这一幕,记住妈妈是多么的伟大!” 味味也动容地揉红了眼眶,紧紧抱住了爸爸。 另一边,裴祚扶起谢庾,附在她耳边低喃,“老婆,辛苦了!” 谢庾面上一热,起身后就避开了裴祚还托着她的手。 ——自从昨天他因戏叫她“老婆”后,他就连给她发消息,开头都必带一句“老婆”。 肉麻。 拍摄结束后,谢庾才想起来自己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白玉蝴蝶》的宣传才是她答应方嘉鸿上节目的目的。她去找方嘉鸿,方嘉鸿却说让她去找裴祚。谢庾一头雾水,出了院子就看到裴祚和张小岛面对面站在一起,不知道两人在合计着什么。 “女神!”张小岛看到谢庾,难掩狗腿之色,“刚刚那一段演得真是太好了!我保证这段一刀不剪,播出后效果绝对满分!” “谢谢褒奖,叫我小谢就可以了!” “哦~”张小岛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还那眼神往裴祚身上瞟,“看来有些称呼只能裴哥叫啊!” 谢庾凝眉,不解地看向裴祚,话却是对张小岛说的,“他又不叫我女神。” “你理他干嘛!”裴祚牵起唇角,像是在嘲哂谢庾落入了张小岛的言语圈套,“他巴不得你后面几期变常驻呢!” 常驻?谢庾一怔,“这节目录制不就只剩你的圆梦之旅了吗?” “嗯,剧本早就写好了,这小子现在想让你留下,他好蹭个免费演出看。” “什么演出?”问出口的同时,谢庾心中便有答案了。 “《白玉蝴蝶》啊!”张小岛扬高声音,“裴哥的本子是在剧院里展开的,那台上真真切切还是得有人在演啊!我们之前问了镜湖镇附近的剧院,不是太小太旧了,就是人手不够没法演出。裴哥的地点本来是在若耶市区,我们以为大剧院不肯让我们拍,结果人家一听说我们可以把舞台内容拍进去,就推荐了女神你主演的《白玉蝴蝶》!” 大剧院那边因为排程的关系,最近全是演奏会和儿童舞台剧,音乐剧的卖座率向来很低,这时有个舞蹈比赛想要在若耶举办,领导就把这件事揽下了,而后取消了《白玉蝴蝶》原定的演出时间。 节目组要拍摄,时间肯定会跟有演出场次的时间分开,那些节目全都是外面邀请来的,早已座无虚席无处安置拍摄。唯有《白玉蝴蝶》是剧院自己排的,演员们的时间也都可以配合。 谢庾因为在录节目,没有及时跟进动态,等她看到领导召她回剧院的消息时,裴祚已经收拾好行李来敲她房间门了。 “味味跟方老师先走了,节目组安排你跟我一辆车。” “什么意思?”眼下没有麦克风,摄像机也都已经收走了,谢庾在镜头前不显山露水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她目光略带凌厉地注视着裴祚,以示不满,“你跟节目组说了我们俩的关系了吗?” “没有。只是表达了如果剪辑到我和你同框,不必避讳‘炒cp’的意愿。”裴祚见她停下手头的动作,就麻利地帮她收拾起来,他知道她的个性,外人面前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旁人,皆是冷若冰霜保持距离,私底下其实个性张扬,很霸道,“你说了不想公开,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轻易食言。” “最好是。”谢庾收敛起锋芒,“反正你敢单方面公开,我就敢单方面分手。” 裴祚身形一顿,他抓住谢庾纤细的手腕,神情也变冷厉几分,“说多少次了,不要把分手挂嘴边。” “我就是丑话说在前头罢了。”谢庾气势弱了些,甩开他大掌的钳制,别开脸的同时,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裴祚严肃起来,怎么那么“沉逸”? 1.6【舞蹈教室镜墙play】** 当天下午没有录制,抵达若耶市后,节目组稍作休整,第二天早上才开拍。车子先把谢庾送回了若耶市大剧院,裴祚则安顿在节目组安排的星级酒店。 《白玉蝴蝶》是谢庾大学毕业后,加入若耶市剧团的第一个作品。她作为主要演员,不但被要求力臻完美地演出,导演也希望他们能一起参与创作,提供灵感。谢庾虽是该剧目戏份最多的女性,但《白玉蝴蝶》的主要人物都是男性角色。谢庾跟各位前辈、搭档们从黄昏彩排到凌晨,精疲力尽的回到家中,本以为总该睡个好觉了。 谁料家中被铺经历过漫长的梅雨季,皆是潮湿冰冷的。无奈谢庾洗漱完,困顿得眼皮都沉得撑不开,索性裹了床空调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入眠。 谢庾这一觉,睡得活色生香。 梦里,她变成了那个温柔娴静的紫鹃,她带着亲手做的羹汤去舞蹈教室看望沉逸和婉君,婉君不在,只有沉逸孤单又凛冽的背影,他一手扶在把杆上,一手抓着腿,肌肉线条饱满贲张,他挺拔得像一棵矗立在林荫道上的白杨。 沉逸在镜中,与紫鹃好奇张望的目光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看着紫鹃,紫鹃像是收到他视线中发出的信号,她瘦削的背抵上了舞蹈教室的门…… 四面都是镜子,紫鹃被沉逸压在地板上,他的腿与她的腿交迭,性器紧密地交合在一起,弄得地板上满是水渍。他孔武有力的臂膀倏忽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嗯~” 她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脖颈,媚肉也紧紧吸住他的昂扬。 他走了几步,让她坐上最低那处把杆,她把双手穿过高处的把杆,作为支点,将丰腴白腻的绵乳,随着下身的撞击与起伏,一下一下主动送入沉逸的口中。 “啊!沉逸!”紫鹃再也受不住他高强度的抽插,尖叫着呻吟起来,“我、我要掉下来了!” “哼!”沉逸被她紧窒瑟缩的内壁刺激得发出闷哼,他惯常是严肃冷厉的个性,唯独对待他一见钟情就爱上的妻子,温柔之色溢于言表,他未曾如此粗暴地要过她,但他在镜中,望见她双眸剪水,秋波流动,便再也难以自持。 他将妻子从把杆上抱下来,她浑身都已被汗湿,小声嘤咛着跟他撒娇,说不要了。行走间,却不见她下面那张小嘴将他火热的性器吐出来。 反倒死死吸吮着他,爽得他要命。 他将她的背部,抵在镜墙上。他在光洁的镜面上,看到了自己额角的密汗,和陷落在情欲中的潮红面颊。他的皮肤白皙,是常年在练功房里晒不到太阳导致的。紫鹃的白也是不遑多让。 但她身上最是迷人的色彩,还数两人结合处,那张猩红吞吐着他巨根的花穴。 太美了。 这种颜色,世间任何一种鲜花都无法复制。 沉逸有多爱紫鹃,就有多爱她艳丽吐着馨香的花穴。她拥有这世界上,永不褪色、永不凋谢的花朵。那是她献给他的,无与伦比的春天。 他甚至,也想让她看看他的快乐,也想让她能够品尝到花蜜的甘甜。 沉逸突然就将自己撤了出来。 紫鹃正被浪潮推起,还未到波峰,就被倏忽抽离的桅杆,荡回了波谷。她迷蒙地睁开眼,娇软的身躯被他转了方向,她在敞亮的镜前,一览无余。 “啊!”她被眼前的自己吓坏了,她眼底霎时蓄起了晶莹的泪珠,她偏过头找沉逸,“我不要看!” 妄想用撒娇逃过这种直视的紫鹃并未如愿。 她被沉逸掰开两腿间湿漉漉、红艳艳张着的花唇,他神态倨傲,说出口的话,却污秽不堪。他用厚实的胸腹压制紫鹃,他们皆是张开腿,面对着镜墙。他要她低下头去,随他一起看。 他用指尖逗弄花蒂,她颤着身,哭泣着问他,“你要做什么,沉逸?” “我要你看看,你这里,有多好看。”他笑着说到,另一手还去掰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镜面。 她抗拒地扭动身子,“我看到了、看到了!” “那你觉得好看吗?” “沉逸、不要逼我说这种羞耻的话!” “称赞你的美丽,怎么会是令人感到羞耻的事呢?”沉逸的声音低沉醇厚,像大提琴一样动听,他在给他的妻子下蛊,他舔舐着她的肩颈,亲昵地语气说出最是下流的陈述,“我见过、摸过、舔过、进去又出来过无数次。” “现在轮到你自己把它掰开,舔给我看,好不好?” 话音落,沉逸一掌将紫鹃的后脑勺按向她的胯间—— “啊!!!” 谢庾从梦中惊醒。 她在这个令她怵然羞赧的梦的尾声,在镜中,清晰看到了戴着“沉逸”面具的裴祚。 而最后的时刻,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裴祚痞笑中带着为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戾神态。 太吓人了。 谢庾被那样的裴祚吓得心跳加速,砰砰声仿佛近在耳畔。 裴祚……他虽然偶尔在兴头上也会对她做些过分的事,但是他哪会那么、那么色情的招数啊……谢庾摇摇头,努力将梦中那一幕抛之脑后。 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将家里的床单被套全部丢进洗衣机,迎着晨曦,下楼跑步。 1.7【白玉蝴蝶】 “Mian!” 竹剑重重撞击在面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裁判举起红牌示意红方胜利。 裴祚摘下护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缓缓摘下面具的谢庾。 虽然是在演戏,但谢庾这出手的速度和力度,可一点儿不像平日里在剑道馆里的风格。况且,两人之间,明明已经到五段水准但是因为年限,资格不够考五段的人是裴祚,而不是区区二段的谢庾。 今天这场戏,是裴祚的梦境。 设定是一个在剧院里看舞台剧的青年,在女主角下台后对其念念不忘,便在梦中梦到自己与对方对弈,结果被对方一闷棍敲醒,睁开眼,台上的戏已经谢幕了,空荡的剧院只剩他一人,原来刚刚只是黄粱一梦。他怅然若失地离开剧院,却在十字路口,看到了女主角熟悉的背影,他终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真是一个俗套到没有任何创意的“梦”。 被赶鸭子上架再次出演女主角的谢庾在脱下护具后,努力掩饰自己的肃杀之气,却被裴祚一眼看穿。 他阻止她继续脱掉其他护具,神态凛然地对谢庾说,“你刚刚的表情不对,重来一条。” 周围全都是摄像机,谢庾不想被扣上耍大牌、不敬业的帽子,耐心配合着裴祚又来了一条。 裴祚还是不满意。 他跟大家说了声抱歉,然后拉着谢庾走到场地外,张小岛他们还在跟拍,裴祚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跟谢庾沟通。 “我觉得你对剧本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男主角摘下面具后见到的人并不是《白玉蝴蝶》里的戚白玉,而是一个情逢敌手的理想型,是脱离舞台之外,让他惊艳又可敬的对手。从一个仰望的高度,到平等地对弈,你仔细思考一下,他见到的不是戚白玉的话,那该是谁?” “是演员本人。” 是我谢庾。 “对!”裴祚利落地打了个响指,“那我是谁呢?” “你是谁?你是梦中人。”谢庾当然不能直说是裴祚,不然直接被他粉丝屠了都有可能。 “不,我是你久别重逢的初恋!” 谢庾蹙眉,“你剧本里没写啊!” “这是彩蛋,在最后的结尾已经暗示了,不然女主角为什么会在十字路口等男主角?” “莫名其妙,女主角人在舞台上,她怎么可能看得到底下观众里有一个她久别重逢的初恋呢?” “因为男主角会来看这出戏这件事,就是女主角有意为之的啊!” “更加莫名其妙了,两个许久没有见面的人,要如何费尽心思以台上台下的方式重逢呢?” “所以这是一个梦啊!” 裴祚苦口婆心地想要劝谢庾不要细想,不要带逻辑,但是谢庾不接受。 她不能接受剧本是这样的。 眼看着两人的争执就要演变为争吵,张小岛赶紧现身来劝和,“不然等会儿镜头给到小谢老师就请她自由发挥吧?她今天排了一整天的舞台剧已经很辛苦了,现在还陪着裴哥你拍剑道对打的戏份,是不是能够将情绪表达到位就OK了呢?” “不能!” “不能!”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张小岛“将就将就”的提议。裴祚让其他人都先去吃晚饭,张小岛没舍得走,裴祚和谢庾之间的火花太吸引他了,他自己扛起摄像机,拍花絮。 张小岛从来没见过这么剑拔弩张的情侣,各执己见地输出自己的观点,一个不肯退让,一个不肯低头。吵到后来,索性重新戴好护具,在剑道场上开始厮杀。 机位都在原地就位,张小岛一人操控叁台,肩上扛了一台拍近景。裴祚和谢庾皆对张小岛和摄像机视而不见,他们眼中只剩彼此——一个可敬又可恶的对手。 嘶吼声交错响起,一对年少轻狂的男女,双手执剑,直指对方。 只是,谢庾凭借着一股怨念,终究无法打败实力远在她之上的裴祚。 她摘下面具,额角粘着湿发,眼神哀怨有心有不甘。 “你终究还是忘了我。”她突然用舞台腔说到。 裴祚接收到她眼神散发出的信号,瞬间明了她的用意。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对你而言,我只是戚白玉了。是舞台上那个心怀鬼胎的小说家太太。” “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重新爱上你。” “那那些过去的时间呢?时间难道就不重要吗?” “只要最后还是能与你重逢,那些时间就不值一提。” “可你根本不知道你口中简简单单的‘重逢’,是我蓄谋已久、精心制造的良机!” “那你又可曾知道,我已然发现了蛛丝马迹!邀请函上你的签名,字迹还是那么清秀;舞台上的你,时而望向台下,眼底为什么带着期盼?我就是那个,你翘首以盼的人吧?” “是,是你。” “呵,”他得偿所愿后,无奈地轻笑,“如果当初我答应了导演,饰演小说家,那我们的重逢,是不是就会来得更早一些呢?” 谢庾错愕地愣怔在原地,她仿佛忘记了此时此刻,她和裴祚都是“梦中人”。 裴祚却是展颜一笑,好似室内的暖光灯被乍然开启,映照得房间好大好亮堂。 他抬手,揉了揉谢庾的发顶,“回神了!” 谢庾如梦初醒。 张小岛无声地录下了一切。 他知道,这一段播出的那天,一定是裴祚和谢庾这对“金童玉女cp”名遍天下的那天。 1.8【磕cp】 张小岛想得不错,裴祚和谢庾这对cp,确实在节目播出后,成为了本节目最大的看点。隔壁林圣翊和文梦桃喂的工业糖精,被观众一眼看穿是想要强行炒cp,同框两期后,两家粉丝就在弹幕里相互厮杀,甚至上了个前排热搜。节目热度是有了,但不少路人网友们被这波操作败坏了好感。 直到第九期节目尾声,谢庾亮相的片段,弹幕突然就多了许多不同的声音。 【卧槽好漂亮的素人女嘉宾啊】 【姐姐娶我】 【这是镜头太吃妆还是真素颜啊?我去微博找找图再告诉大家这颜是真实的吗】 【怎么办,就凭这句‘我只认识裴祚’,我的cp雷达响了】 【前面的姐妹等等我!妹子跟我哥的颜好搭啊!我先磕为敬了!】 还有些弹幕是夸味味的,不同于前几期林文两家疯狂刷弹幕的“乌烟瘴气”,这期的氛围一下子就开始变得和谐起来。 【啊方老师也好可爱啊!一手抱小女儿,另一手跟大女儿击掌!真的好像一家人】 【各位,我先跳转蹲我哥出场了】 时间轴到了裴祚试戏归来,谢庾在夕阳中推开院门,的那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how pay!!!!!】 【暂停舔屏!裴祚见到小姐姐那刻眼底真的放光啊!】 【大家别激动,今天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对cp我也要硬磕了】 【硬磕什么?这明明是老天赏饭吃的天作之合啊!瞧瞧这浑然天成的cp感,这一眼万年的久别重逢,简直就是小说情节】 【宝子们!cp名可以取起来了】 【裴哥帮妹子拿东西的时候口型说了啥】 【我唇语十级我看出来了,说的是‘他们最好都别回来了’】 弹幕里欢天喜地,各位磕学家闻着甜味就来了。 谁知,最劲爆的埋在节目最后叁十秒的下期预告里。 一片笑声中,镜头单独给到裴祚英俊又不失少年气的侧颜,他像是在回应什么,说出口的话却好似平地里炸开一道惊雷。 “她是我的初恋。” 弹幕大军再次袭来。 【我靠我听到了什么?裴祚和那位素人小姐姐?】 【这位不会就是pz传说中的圈外女友吧】 【裴哥单身!裴哥单身!裴哥单身!】 【前面的,人家叫谢庾,是科班出身的音乐剧演员,不是纯素人】 【姐妹们我没找到小姐姐的微博啊,节目组到现在都还没圈过她】 【节目组你最好是有命留到下周,如果是恶意剪辑,丼饭不约谢谢】 【太劲爆了吧裴祚自爆初恋】 节目播出后不到两个小时,#裴祚初恋#这个词条上了文娱榜第一,#谢庾#和#梦想小镇#也名列前茅。点进前一个词条,全是黄V红V和营销号转发的预告片段。 谢庾的词条点进去,没有超话没有微博主人公,进来吃瓜的路人连谢庾是谁都没厘清。直到有个吃瓜号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瓜田李:#裴祚初恋#知情人士来爆料了!uu们不用搜谢庾微博了,这位是音乐剧圈的神隐大佬不用微博,大叁就拿到芳华奖最佳女主,史上最年轻的得主【牛】。两人确实是老同学,附中时期就被学校老师同学调侃是“金童玉女”。听说大学时被人拍到过在外面一起吃饭,但是这二位从来没有承认在一起过。 这条所谓“知情人士”的瓜说得很真实,底下裴祚唯粉控评都控不过来,热评第一是:“那裴祚初恋就是这位吗?” 瓜田李回复了这位:“不是。” 底下一堆嘲讽节目剪辑不做人、为了热度炒作的评论,有人再接着问裴祚初恋是谁,这位大V就没再回复了。 裴祚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刚下戏。 他把微博转发给憧憧看,憧憧回得还算快:“你初恋是大竹一重吧?” “屁咧!明明是……” 他话说一半,故意留白。 “百变小樱。” 裴祚爆炸:“都说了几百遍了!不要再提我看过《百变小樱》这件事了!本猛男不看少女漫!” 嗤。那是谁忍不住让朋友从日本带了魔法棒周边回来,还美其名曰送给她玩。她一开箱,刚刚还臭屁地说自己绝对不多看一眼的人,像一阵风一样扑过来,激动地拿起来感慨做工也太精良了,简直和原版一模一样。 憧憧当时看他的表情,像在看精分的智障。 想到这儿,憧憧就觉得好笑。她给裴祚顺毛:“行吧,那你原来想说谁?” “……陶华碧。” 老干妈,YYDS。 憧憧心悦诚服。 上大学军训训傻了那会儿,一瓶老干妈就能让差点打群架的男生们化干戈为玉帛。 当时裴祚他们连队被其他系的一个刺头儿找茬,同桌吃饭吃一半,非要他们表演班的男生替他打饭。原本班里有几个惯会插科打诨的和事佬,只不过那天教官给他们班加练,大家都晒得头昏脑胀,被折腾了一上午,迈腿都费劲,没人情愿动弹。 裴祚不让他们班男生替刺头儿跑腿,他那时候已经被评选为班长,大伙儿都听他的,正跟对方僵持着,憧憧拿了罐未开封的老干妈过来了。 “裴祚,我们班女生不吃辣,给你们这桌男生分了吧。”这桌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让别桌的学生看到,在窃窃私语了,裴祚正蹙眉跟对方眼神杀,对憧憧的话充耳不闻。 憧憧把老干妈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裴祚这才回神,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正要开口,又被憧憧截住了话头,“加练太累没劲儿了是吧?我给你开。” 话毕,她利落地拧开瓶盖,然后拿起他饭盒里的筷子给他挖了一大勺在汤碗里。 “还有谁要?”憧憧拿着裴祚的筷子,示意他们班男生拿过来接。分完一圈,只有那刺头儿还没反应。憧憧问对方,“你吃辣吗?” 刺头儿这才将视线从裴祚脸上移开,他看了憧憧一眼,北方汉子的声音粗粝豪爽,说话时甚至听到得胸腔的共鸣。 “吃!” 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像是要上阵杀敌前喝壮行酒。 见状,裴祚扯了个笑容,“吃了同一瓶老干妈,以后可就是一起吃饭的兄弟了。” “得!导演班东方锐。” “表演班裴祚。” “你是他女朋友?怎么称呼?” 憧憧摇头,“我是他老同学,不是他女朋友,我叫谢庾,音乐剧的。” 等憧憧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阴阳怪气的笑声中离开后,东方锐才对裴祚说,“刚刚不知道你们加训了,不该麻烦你们去打饭的,对不住。” “没事儿,一场误会。” “那你能不能把你老同学的联络方式给我?” “哇哦哦!” 叫声和笑声愈发响亮。 裴祚才绽开没多久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他听见自己阴恻恻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不、能。” 1.9【初恋】 《梦想小镇》的录制结束后,裴祚就进组了。他这次争取到的是一位美籍华裔大导演的武侠动作片的男一。故事大致讲述了一个侠女在生下儿子后,带着儿子行侠仗义却被恶势力盯上掠走,最后儿子长成为一代大侠英勇救母的故事。 憧憧总结这个剧本:武侠版《宝莲灯》。 女主角君子兰是早就内定好的,是一位闻名海内外的武打影后,年逾五十,医美和健身的双重buff下,这位前辈身体素质和体能完全不输二十来岁的裴祚,拍戏时敬业又谦和,能与这样的大前辈合作对裴祚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学习机会。 君子兰女士也是华裔,她父母是香港人,所以她说普通话会带点粤语口音,裴祚为了跟对方交流更顺畅,还背地里下苦功学了点粤语。 他十天半个月都窝在横店没有假期,憧憧彼时也是为了《白玉蝴蝶》的正式演出忙得不可开交。大学毕业这一年以来,他们俩虽然没分手,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异地,忙起来好几天不打电话交流也是常有的事。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节目抓住暑期档的尾声顺利播出,裴祚在剧组都时常被cue到综艺里的一些出彩的临场反应和随口说的金句。就连君子兰都在闲暇时追起了综艺,还调侃她这个“儿子”,在片场也不是话少的人,怎么综艺里感觉特别沉默寡言,像个锯嘴葫芦似的。 裴祚解释说,因为他第一次上综艺节目都是摄像头,就格外谨言慎行。 第九期节目播出后,君子兰抓住下了戏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的“乖儿子”,笑道:“儿子啊,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老同学呀!” 片场都是人,大家围着母子俩看戏似的起哄,“你侠女妈妈要见儿媳了!” 裴祚连连挥手,“给你们剧透一下吧,那个‘初恋’说的不是谢庾。” “啊?那是谁啊!”耿直的君子兰女士穷追不舍地要问出个答案来。 裴祚双手按住君女士的肩膀,偷偷在她耳边说道,“娘,您就饶儿子一马吧!” 君子兰被这句“娘”逗笑,帮他打圆场,“好了好了,那我下周就知道答案了!” 谁知,比第九期节目更绝的,是第十期。 谢庾跟味味去医院学习的时候,方嘉鸿留裴祚和林圣翊两个男生留下来PK砍柴,谁砍得越多,谁就能当男主。 PK前两人相互放狠话,林圣翊故意呲牙咧嘴,神情得意地说:“小裴哥,方老师可是亲口说过我跳舞的劲儿和他年轻时很像的!演方老师那我肯定再适合不过了!” “像有什么用?”裴祚云淡风轻地举起斧子,“我可是他亲传大弟子的老搭档。” 此话一出,氛围突然就变了。 裴祚却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手抬起落下间,一段木块被利落地劈成柴火。 输赢早已有了分晓。 文梦桃像是要为自己的“cp”鸣不平,等大家围着茶几悠闲喝茶休息时,她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裴祚和谢庾身上。 “裴祚,你和谢庾真的只是老搭档吗?我怎么感觉大学时就总看到你们俩在一块儿玩?” 大学时?裴祚在心中冷笑,还真把自己当我大学同学了。真正一个班的同学,其实都不叫裴祚大名,关系生疏点的,因为裴祚当了四年班长,所以都叫他“班长”,亲近的都叫他“阿祚”或者“裴哥”。 这话裴祚也不能当着诸位长辈的面儿拆穿,幸好他没立马接话,付竺先开口了,他对着方嘉鸿问道:“老方,小谢小裴这俩孩子,是在你手里成搭档的是吧?” “算是,附中每年开联欢会,我是总导演,当年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他俩这对‘金童玉女’做小主持人,可能因为他们从小就一起排节目,所以跟其他孩子比起来难免更亲厚些。”方嘉鸿是个说话温柔又滴水不漏的人,事事顾全细节,“我也总带这俩孩子回家里吃饭,我家味味这不就爱和她哥哥姐姐玩嘛!” “怪不得小谢姐带着味味来了以后,小裴哥连话都变多了呢!”林圣翊插话,“原来还有这源渊!” “是啊,我十七岁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她是……我的初恋。”裴祚在欢声笑语中不疾不徐地说到,“所以真的是老搭档了。” “哇哦!看来请你们俩来演方老师和白老师,指定没错了!”林圣翊是个心大的,文梦桃想跟他摁头凑cp他也只是半推半就地配合着,这会儿磕别人cp反倒更起劲了。 裴祚笑着站起来,“承让承让!” 这段播出后,弹幕粉丝纷纷开始围剿节目组。 【我靠我靠!我期待了整整一周的那句‘她是我的初恋’啊,竟然只是拍电影】 【呜呜呜,原来我磕的cp是假的】 【前面的姐妹,裴哥这说的是电影里还是真的十七岁初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稳住不哭!我们能赢!】 【老搭档。老搭档。搭档就搭档,老搭档算怎么回事啊?裴哥故意起的爱称吗】 【卧槽!还是姐妹会磕!我跟着你磕定‘金童玉女’cp不松手了】 【难道没有人觉得sy和桃桃也很甜吗】 【工业糖精受害者+1】 …… 镜头一转来到了厨房,照例是方嘉鸿掌勺,今次是裴祚给他打下手。付竺和文梦桃在矮椅上剥蒜,林圣翊劈柴输了,所以负责烧火。 天公不作美,六月的若耶,突然大晴天下起了阵雨。 方嘉鸿在剁肉的时候问了裴祚一句,“他们回来了吗?” “没听见味味的声音,估计还没。” “那你去给那谁打个电话,到哪儿了,车子开不进来,等会儿出去接他们。” “好,我打给憧憧问问!”裴祚洗净处理过鱼的手,背对着摄像头拨出电话,无人接通后,他丢下一句“雨下大了我出去看看”就往外走。 一出门,安顿好累得睡着了的味味后,就坐在回廊下的谢庾,正盯着雨幕发呆。 【那个chongchong是谁啊?字幕没有直接打出来名字,会不会是PD?还是谢庾的小名?】 【好赏心悦目的一幕啊!男帅女靓,这颜值简直就是王炸组合嘛!】 【并肩看太阳雨,等彩虹,这真的是在拍综艺而不是偶像剧吗】 【我哥笑得真的好温柔啊!他们是彼此处女作里的初恋这点!真的好甜啊!】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小情侣默契现场!kswl!】 太阳雨过后,裴祚和谢庾二人下午的彩排镜头在正片里被删减了,节目组明知观众想看什么,但是他们评估完一集有足够的爆点后,剩下的就剪成花絮变成VIP解锁,再薅一把观众的羊毛。 而方嘉鸿的整个梦境就在这一期完整放送。 【属实是没想到,谢庾一个音乐剧演员,演技也太炸了!而且声音好好听啊】 【那个气息抓得也太好了,演难产把我演哭了】 【一下子就代入了白玲萱当时的痛苦了,作为萱粉真的很感动】 【味味也演得很感人啊!年纪这么小,但是渲染力很强!阿姨看好小朋友】 【裴祚真不愧是大荧幕演员,脸太有质感了,一举一动都很有故事感】 【没有人夸桃桃吗?产科医生诶!制服控一本满足!】 梦境结束,短暂黑暗后,播放了白玲萱作为特别嘉宾的VCR。 “嗨!老方,还有我的两个乖女儿!很感谢节目组给我们全家人这个机会,把我当年难产的故事以这样动人的形式呈现出来,分享给大家。我想,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但,对于有做母亲亲身体验的人来说,‘妈妈’不仅仅只是伟大。她见证了孩子石破天惊的初啼、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到童真灿烂、青春无悔……她有太多记忆需要珍藏,有太多期盼需要努力,但她最平凡的愿望,不过是孩子平安健康地喊她一声,‘妈妈’。” 【白老师这段话好有深意啊】 【呜呜呜我也想我妈妈了,想喊我妈妈一声‘妈妈’】 “其实这个故事真的是圆了我一个梦。”方嘉鸿出现在镜头中,“我要谢谢我的干女儿谢庾和她的搭档裴祚。他们俩圆了我一个梦,谢谢裴祚在孩子出生的那刻握住了谢庾的手,曾经没有在味味出生的那刻握住玲萱的手,这是我的一大遗憾,谢谢节目组让我有机会,以微电影的形式弥补了这个缺憾,这对味味来说,也具有非常深远的教育意义。” PD:“那您为什么没能握住白老师的手呢?当时您不在产房吗?” 方嘉鸿:“……” 镜头切换到谢庾,“确实是真实情况改编的。没能握住白老师的手?哦,因为方爸在我喊白妈那一声的时候,晕倒在了手术台边。” 裴祚:“哈哈哈哈竟然是因为这样?老方吓得晕倒了?我演之前他也没跟我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和裴祚一样大声】 【哈哈哈说好的温馨画面呢!我瞬间破防了】 【方老师真的是自带笑点的男人】 【我觉得小谢才最好笑,她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这个真相还能不笑场的?】 …… 1.10 第十期节目播出期间,裴祚和谢庾,白玲萱和方嘉鸿都上了热搜。就连白玲萱和谢庾这对干妈干女儿组合,都因为白玲萱的一条微博,有了#白玲萱谢庾母女情深#词条。 @白玲萱:十年前味味出生那天,你在情急之下喊的那一声“妈妈”,成为了我拼命的动力。谢谢我的大宝贝,今天特地跑来探班,陪我一起看#梦想小镇。白妈永远爱你【心】P.S.我宝真的不用微博,替她谢谢各位网友厚爱啦!有机会还请大家支持我家谢庾参与的导演@郑宏、演员@樊子、@张狂歌等朋友正在若耶大剧院演出的悬疑舞台剧作品《白玉蝴蝶》。 附图是一张白玲萱在青山脚下搂着谢庾的背影。 热评起初还是萱粉的彩虹屁,这条微博被推上热搜后,热一空降一条评论:萱姐,谢庾小姐姐就是憧憧吗? 白玲萱起初没明白,让谢庾过来看评论,“你方爸和竺叔没在节目里叫你小名儿吧?我看裴祚只在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嘴,节目组也没把字打出来,网友怎么查出来是这个‘憧’的?” 谢庾闭了闭眼,一脸无奈地说,“因为《鲸吞地被菊》的演员名单里有写,网友神通广大已经查出来了。” 谢庾给白玲萱看网友剪裁框选的演员表上写着:晏琅轩-裴祚,晏琅轩初恋-憧憧。 这位网友在节目组的超话里发的文,“漏做功课的各位!我刚刚去查了《鲸吞地被菊》的演员表,原来那个艺名叫憧憧就是谢庾!震惊!所以裴哥第一部且到目前为止唯一一部有感情戏的电影!就是和自己的‘老同学’?!” 底下评论:“裴祚,重新定义‘老同学’,‘老搭档’。” 谢庾虽然有点气恼小名被突然挖掘出来这件事,但现在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接着观望。节目超话里明目张胆磕cp的人实在太多了,超话主持人可能是披着马甲的张小岛,cp粉都舞成什么样了还不出来清广场。 “姐妹们,我刷第二遍抠糖回来了!裴祚还没来的时候,方老师还特意对谢庾说了一句‘裴祚在拍戏还没来’。你们品,你们细品!方老师一定是知道这对‘老同学’的‘老搭档’关系,才刻意对谢庾说的!” “对对对!我也发现这个细节了!而且方老师说完,憧憧的嘴角就明显一撇,失望了有没有?!” “说不定我们嗑到真的了!方老师显然是知道这对xql还不想公开,所以看破不说破啊!” “哈哈哈哈姐妹这就叫上憧憧了?万一这是裴哥专属昵称,他醋了可咋整?” “你们还是先想想裴哥失口叫出裴嫂小名儿,又被我们捅出来这事儿会不会害他跪一晚上榴莲吧!” “咿唔唔!太甜了!” 白玲萱看到谢庾一脸愁容,想到她晚上还要去探班裴祚,安抚她,“等会儿白妈开车送你去找他,不用担心跟拍那些!” “就怕现在我和他在风口浪尖上,他做出冲动的事情来。”谢庾了解裴祚的臭脾气,“他要是发声,我还不得被他那些粉丝屠了?” 白玲萱助理插话:“可是现在他不发声,也于事无补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小裴的微博名叫什么?” 谢庾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退出界面刷新再进入时,热搜第一赫然是裴祚的微博ID:@裴十井。 点进去一条高赞高转发的,是一个黄V影视剧博主发的微博: @咕噜小站:磕过这么多cp,第一次磕到这种正主喂饭到嘴边的天选cp。她小名叫“憧憧”,他的微博ID就叫“十井”,十景,写在一起,就是“憧憬”。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出道,一起饰演了彼此的初恋。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憧憬。” 《鲸吞地被菊》里晏琅轩牺牲前的台词,我终于懂了!!! …… 谢庾看这段话的时候,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这边的评论明显比超话里更精彩。 “或许,他们也成为了彼此的初恋?” “本丼饭真的悟了,那年杏花烟雨,他在日本拍了张丼饭,说你们想不想成为‘十井’心中那一点?原来这个十井,是憧憬的‘憬’啊!” “谁也不能再说的我的金童玉女cp名土了!我们大名叫憧憬cp!” 这时有些裴祚的事业粉跳了出来,说裴祚的那句“是我的初恋”在“是”和“我”之间有吞音的感觉,所以应该说的是“他饰演我的初恋”。 cp粉哪能给唯粉这反驳的机会,有人说如果是饰演,重音会在饰字上,但裴祚的重音在“我”字上,所以应该只是停顿了一下。 唯粉和cp粉也不至于大范围吵起来,毕竟裴祚的粉丝都比较和善,他出道多年都没怎么有过感情戏,粉丝偶尔也会希望有人看到他的拉郎视频,拓宽他的戏路。cp粉这边大多本来就是丼饭或者路人粉,有正主摁头喂糖,正是上头的时候,也算是在给裴祚吸粉了——毕竟谢庾没有粉丝。 明智的粉丝都知道这时候只能李涛(理性讨论)和抱走不约,不可撕得太猛烈,不然到时候裴祚突然来一个官宣被打脸,少数不理智的唯粉或者女友粉,极有可能脱粉回踩。 这个时候裴祚的一位大粉出来说了些话,也算稳定了“军心”:我本人是从裴哥出道的第一部作品《鲸吞地被菊》认识他的,真心喜欢晏琅轩这个角色,就连没有露脸的那位初恋,我也爱屋及乌非常好奇过到底是哪位女演员,不露脸就留下了如此美好又梦幻的剪影。谢谢裴哥@裴十井亲自为我们揭晓,也谢谢@梦想小镇节目组,将五年前未曾谋面的晏琅轩初恋,带到世人面前。 这段话说得得体又温暖,让唯粉和cp粉都很有好感,唯粉愈发坚定裴祚和谢庾只不过是搭档演戏的老同学,cp粉挖史料似的,开始盘算这俩的恋爱日期。 网上讨论得再激烈,这其中的源渊,也只有二位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不过有一件事,cp粉确实猜对了。裴祚和谢庾,从十七岁起,就和他们俩人生第一部电影《鲸吞地被菊》里演的一样,成为了彼此的初恋。 《鲜花也是道具吗》part1,over。 来自广坤的留言: 想过这本数据会比较down,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笑。 Part2还没有存稿,最近又很忙,既然已经如此,就慢慢更新了。跟有在追文的几位小伙伴说声抱歉啦!(但是我心态很好的,不用担心会坑,广坤没有开坑不填的前科,以前没有任何人评论看文的时候我都能自己把坑填上呢哈哈,何况这本是有大纲的,只是最近没充裕的时间,只好一点一点慢慢写而已!) 那就,part2见啦! 2.1【鲸吞地被菊】 裴祚出道的第一部电影作品《鲸吞地被菊》,导演是他电影学院的师兄刘鹤问。刘师兄凭此电影拿下了格林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而裴祚也因为出色的表演,斩获最佳男配角奖,那是他演艺生涯的第一座奖杯,意义非凡。 而师兄选中裴祚的过程也很戏剧性。 那年裴祚还是个从附中去艺考的考生,师兄是负责监考带路的志愿者,师兄的剧本写了叁年,选角选了两年,直到见到裴祚那一刻,“晏琅轩”这一角色才被定了下来,《鲸吞地被菊》的项目正式启动。 《鲸吞地被菊》讲的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毒枭,和一个毕生都在寻找他的缉毒警察的故事。 因为“隐居”这个特质,所以片中并不像一般的警匪片需要很多枪林弹雨的镜头。相反,这个关于寻找与躲藏的故事里,画面总是出现热闹的街头夜市,灯红酒绿,和对照鲜明的幽静山谷,乔木耸立,地被菊野蛮生长。 直到有一天,世代居住在山村的视障少年晏琅轩发现家背后的山坡上,那片地被菊被人无情铲除,有一种艳丽妖娆的花取而代之,村里的老人说,那就是罂粟。 他好奇地摘下一朵,细嗅花香,并不特别,他躺在这片用罂粟鲸吞了地被菊的花海中,闭上眼,梦见了他的初恋……故事由此展开。 电影学院的学生拍电影,只要有人脉就不愁钱脉。刘鹤问出身草芥,并无雄厚资金支持,找的演员都是同学和学弟妹,机器是管学院租借的,场地更是简陋不堪,拍到一半,钱就不够了。有个已经进圈的学姐听说了这件事后,给刘鹤问介绍了一个想涉足演艺圈的餐饮连锁老板。这老板眼红演艺圈钱生钱的表面,愿意投钱给刘鹤问。 刘鹤问半是隐瞒半是忽悠着把对方钱烧干净了,戏还差几场。 刘鹤问有一点完美主义,拍摄地位于西南边陲的茫蛮,他分明已经找到了一个方方面面都很符合人设的茫蛮少女,扮演晏琅轩连正脸都不用露的初恋,但无论对方怎么以最原生态的少数民族少女模样展臂挥舞、飞扬裙摆,刘鹤问都不满意。 因为资金和剧本修改的缘故,刘鹤问断断续续拍了五个月,作为全剧组唯一的在校生,小师弟裴祚当时已经开学了,为了支持师兄的梦想和“知遇之恩”,他每个周末自掏腰包飞到景陇市,再搭两个小时大巴翻山越岭抵达茫蛮寨。飞了四个往返后,他妈给他的书本费和生活费就被他掏空了,当时年纪轻,在明知师兄已经没钱,全凭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的窘迫时刻,裴祚不好意思再跟他提钱。 他妈又叁令五申,考上电影学院的前叁年都不准他离校拍戏,必须得在学校把基本功打扎实了才行。裴祚两头难的时候,就把歪主意打到了“老同学”谢庾身上。 一起考上电影学院的附中学生里,除了一个同班的女生,他就只认识谢庾了。他跟谢庾关系又非同寻常,所以他就半骗半拐的,以十一假期旅游的名义,把谢庾一起骗到了茫蛮。 谢庾本以为他只是没钱了,但是跟师兄约好了要到茫蛮找他玩面子上过不去,才非要来的。等到了拍摄地才知道裴祚这家伙竟然阳奉阴违,背着他妈开始拍戏了。 当时片场其实已经无戏可拍,除了晏琅轩和他初恋的戏份,其他人都已经杀青了。片场还能存在,全是一个民宿的老板愿意做冤大头,不仅给他们提供住宿,还把后山属于他的空地免费借给刘鹤问拍戏。但刘鹤问这个一根筋的完美主义,几乎把寨子里的妙龄女子都相了个遍,却仍旧没找到合适的“初恋”。他每天借酒消愁,一边怕裴祚不干了再也不来了,一边又挑叁拣四不满意选角。 直到裴祚拉着谢庾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刘鹤问垂死病中惊坐起——吊着他的那口气,终于渡入肺腔——他活了! 可谢庾哪是轻易让人摆布的瓷娃娃。 她才不管那个酒气熏天的师兄在她身后吵嚷什么,转身就回到那家叫「六尘」的民宿,高大帅气的老板正在做窑烤披萨,见她气鼓鼓地回来,笑着拦住她,“怎么?和男朋友闹矛盾了?来,吃块新鲜出炉的披萨消消气!” 谢庾不会对陌生人撒气,憋红着脸解释说那不是她男朋友。 “现在回景陇的大巴已经没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搭黑车不安全,我们这块儿又靠近隔壁西洲的雀屏山,你应该听说过那儿的民风吧?” 西洲,一个新闻里常提到的拐卖犯罪高发地。 老板思虑周密,讲话也很得体,“或者你真的待不下去想回的话,要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开车送你去市区。” 谢庾抿唇,正迟疑着是住一晚再走,还是拜托眼前这位看上去英俊和善、自带一股“佛气”的老板送她一程。 “憧憧!” 这时,挡下刘鹤问,不知道和他交涉了什么的裴祚急匆匆追了过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裴祚,你竟然敢骗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谢庾本来还没急着要走,裴祚一过来就是质问的语气,她难以控制情绪,转身飞奔上楼。 “哎你跑什么!”裴祚见她像只小鹿似的逃走,慌乱得心砰砰直跳,他提速追上去,终于在她关上房门前,挤了进去。 被撞开的房门发出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噗!”在旁看戏的民宿老板宗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小年轻,真有意思!” “憧憧,你能不能冷静点,先听我解释!”裴祚攥住谢庾细白的手腕,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你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真的有事瞒过你?” 谢庾面无表情地拆穿:“你逃课翻墙去网吧,骗老师说是在和我排练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言罢,谢庾想挣开裴祚体温偏高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两人力量悬殊,拉扯间,他一个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另一手撑在门上将她困在怀中,令她再也没有挣扎的空间——她若敢再动,两人的距离就不是交换呼吸,而是双唇紧贴了。 【视线逢迎呼吸,呼吸追尾肌肤。】 这胶着缱绻的一幕,让裴祚忍不住,突兀地想起了刘鹤问剧本里,描写晏琅轩和初恋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酸词。 裴祚耳根发烫,胸膛起伏,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有些紧张。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和憧憧抱在一起,平日里两人搭车肩靠肩、枕着对方睡觉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可面对面,清澈的眸中倒影着对方的身影,却是不同寻常的。 “听我说,憧憧……”裴祚将来龙去脉解释给谢庾听,“我本来只是想跟你借点钱,撑过这段时间,但是又觉得茫蛮很值得来一趟,也不想再继续瞒着你我在帮师兄拍戏这件事,所以就以旅游的名义,带着你一起来了。” 谢庾沉默半晌,方抬眼望着他,神色柔和道:“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我会替你瞒着云湘阿姨的。” “呵,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替我瞒着她,才带着你来的呢……”目的达成,裴祚松懈地轻笑,“这样你就是共犯了!” “裴祚!!!” 来自广坤的留言: 瞧瞧,是谁来客串了!(时间线在顾熹到茫蛮找宗信之前) 2.2【鲸吞地被菊】 谢庾在四季如春的茫蛮寨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熹微的蛇腰山里,那个在茶园里停摆了半个月的剧组,终于迎来了晏琅轩的初恋。 “没有台词,也没有姓名,对晏琅轩来说,你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当他在茶园里日复一日地灌溉耕作时,你是一身白衣胜雪的采茶女,当他躲在树下休息时,你是在远处湖畔起舞的蝴蝶。” 刘鹤问给谢庾讲戏,他给这位小师妹安排的第一场戏,就是让她在满是蚊虫的一个小池塘边跳舞。 “那要跳什么呢?” “中国舞,民族舞,都可以,随你。” 谢庾眯了眯眼,她对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导演,有了一丝丝怀疑。 “你尽管发挥,反正是远景,关键是要激发晏琅轩眼底的生机。”说到这儿,刘鹤问不由多嘴一句,“前几回找的人,裴祚回回都把晏琅轩从视觉障碍演成了瞎子重见光明,简直就是不带感情的浮夸。” “那他看我跳舞,可能瞬间就变全盲了。”谢庾浅淡一笑,“熟视无睹,说的就是裴祚看我跳舞时的样子。” 刘鹤问也跟着笑了一声,“我可不信。” …… 开拍。 树上蝉鸣鸟叫声连绵,吵得在树下休憩的晏琅轩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他是视觉障碍者,能看到叁尺以内的物体移动。这时,他模糊灰暗的视线中,陡然出现了一抹红光。那个穿着红裙,在湖边练舞的女孩,像一只红色的蝴蝶,蹁跹飞入他心尖。他如古井般无波的瞳色,霎时亮起了一束微光。 他倏忽站了起来。 他前进几步,想要拉住她,想要询问她的姓名,家在何方。可,他看不清她,他怕唐突了她,他……他是村庄里孤苦伶仃的晏琅轩。 晏琅轩顿住了步伐,他只能看着她提起裙摆,一点一点远去,直到他连她的影子,都再也看不到。 “Cut!” 刘鹤问激动地向裴祚奔来,他清癯坚毅的脸庞终于摆脱了连日来的灰败惨淡,那样喜不自胜的神情,实在是罕见,“阿祚!你终于做到了!” 他拍着裴祚的肩头,裴祚还有点懵,他不解地问师兄,“什么?刚刚那一条,过了吗?” “是啊!来监视器看回放!” 刘鹤问说完自顾自往前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裴祚屁颠屁颠往谢庾那个方向跑了。 “啧!” 刘鹤问咂舌,他倒觉得,气质清冷的红衣谢庾,对裴祚来说,偏偏像朵罂粟。 绽出迷人又危险的光芒。 “憧憧,怎么啦?”裴祚远远就看到穿着红裙的谢庾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到他过来,立马撅嘴做起苦瓜脸。 “有、虫子!” 她指了指地上那指甲盖大小的灰绿色荔枝椿象,动作幅度非常非常保守。 “那你绕过来就好了呀!” 谢庾怕虫子这件事裴祚早就知道,但是她平日里不是教室就是练功房,操场跑步也不爱往有树堆的地方挤,环境相对她来说很安全。这一到茫蛮寨这种蚊虫遍地的雨林,简直就是酷刑。 “不行不行!万一它动了,攻击我怎么办?”谢庾害怕得声音都起了哭腔,“裴祚!你赶紧给我把它弄走!不然你就过来接我!” 裴祚不敢拿这种事儿取笑这位姑奶奶,笑着踱步到她身边,还没伸手,谢庾就先抱住了他的臂膀,他没设防,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肩膀一垂,脑袋也偏向了她。 四目相对,本还有一抹嗔怪之意含在眸光中的谢庾,也因这骤然缩短的距离,神色一滞。 她脑中突然闪过昨夜裴祚在离开前对她说的话—— “憧憧,如果我不是裴祚,而是晏琅轩,你会遗憾在我死之前都没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吗?” 她想纠正她,是没让初恋知道,而不是她。 但裴祚似乎知道她要辩白,单刀直入地说道:“我不是晏琅轩,也会是其他人。我是个演员,我不会一直是裴祚。” “所以呢?”谢庾嗫嚅。 “所以请你不要只是眼睁睁看我,变成不再只是裴祚。”裴祚注视着她,以前所未有的真挚与温情,像是在说比誓言还动听的话,“我要你陪着我。” 可这不是誓言,又是什么呢? “我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好吗?” 他那样恳切,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陪着我”,哪个人听了,会不对十七岁的裴祚动心呢? “好,我陪着你。” 十七岁的谢庾认命般,回答他。 …… “呔!” 乍然一声低呼,吓得谢庾直接跳到了裴祚身上。 “啊!裴祚,是不是虫子爬过来了?” 从小做什么事都气定神闲,淡定如许的谢庾,终于在演第一场戏这天,破功了。 裴祚被她突然熊抱住,视线全然被挡住,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抱着她走了几步。谢庾身子很轻,他们以前一起排练的时候,有时候他也要抱她,甚至要被她踩。刚开始年纪小还有些扭捏,谢庾会紧绷着收力,效果反而不好,有时候甚至会摔下来受伤。 他们两个,也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打磨,才逐渐变成了有肢体接触都不会尴尬的一对男女。 可如今,身躯柔软带着馨香的谢庾,就这么扑进他怀中,久违的僵硬和不自在感蔓延直脊骨,裴祚感觉自己都要冒冷汗了。 不该随便吓唬她的…… 他把谢庾抱到“安全区”,从他身上下来时,谢庾还有些惊魂未定。裴祚连番做鬼脸逗她开心果,得知被耍的谢庾都板着脸,扭过头不想再理他了。 片场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见到这对少男少女憨态可掬的模样,围观的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连摄影大哥都拍下了这一幕,以供日后做花絮用。 刘鹤问独自坐在监视器前回看,一遍又一遍,远景到近景,近景再到远景。 不是因为不满意,而是因为太满意了,甚至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树下英俊孱弱的少年,湖畔曼妙明媚的少女,一静一动,悲喜交加。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画面都像一个用阳光、树叶、还有青葱岁月织就的美梦,鲜活在刘鹤问的脑海中、骨血里,此生难忘。 2.3【鲸吞地被菊】 拍完茶园采茶的镜头,憧憧就“杀青”了。她本来也不需要露脸,跳舞的镜头通过晏琅轩视角被虚焦,采茶也不是真的采茶,而是拍一个手部特写和下巴以下的侧影。裴祚的戏份还剩他躺在花海里回忆初恋跳舞的一个场景,先是地被菊花海,再来就变成了罂粟花田。因为后者会用特效,所以他要在同一个场景里,表演出两种感觉。 地被菊花海是实景,刘鹤问托民宿老板宗信帮忙临时栽种的,耗时又耗力,直到憧憧来茫蛮前夕了才布置好。拍完这场戏,裴祚就跟着整部戏一起杀青了。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要拍自己的单人“重头戏”,裴祚有点睡不着。 他起身重新看了一遍剧本:晏家山里土生土长的失怙少年,当隐居在村里的毒枭被警察追捕时,他和手下杀了全村所有见过他的村民灭口,而晏琅轩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侥幸活了下来,变成了唯一可以帮毒枭跟外界联络的人质。他不知道自己的初恋是死是活,因为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他绝望又小心翼翼地努力生存下去时,男主角晏良终于通过联络点的茶叶筐,发现了晏琅轩留下的线索。 等缉毒警察们找到毒枭的藏匿点时,晏琅轩被当做人质挟持,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告诉毒枭,其实早在他进村,偷偷在他家后山坡“种花”起,他就知道那是罂粟了。正是因为他的通风报信,警察才会那么快知道在城市里的那个“毒枭”,不是真正的头目,而是替身。 毒枭被激怒时,晏琅轩突然佯装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盲目地往后刺向毒枭,毒枭慌了神按下扳机,枪杀晏琅轩。而没了人质的毒枭,插翅难逃,被当场击毙。中弹的晏琅轩并没有被慌乱的毒枭打中要害,弹口原本对准的是他的太阳穴,但是因为他反身背刺的动作,毒枭那一枪射偏,子弹射入他的肩胛骨。他没有机会补第二枪杀死那个少年,狙击手一枪将他爆头,他死在了晏琅轩身后。 身负重伤的晏琅轩被送往医院,在迎来送往的病床移动间,尸横遍野的号啕大哭间,他模糊的视线里又出现了那条鲜红的裙子,那裙摆自一张白色的布料下方露出一角,颜色比罂粟还艳丽。他的手与那张病床堪堪擦过,那便是此生,他与那个白衣采茶、红裙起舞的少女最近的距离。 抢救室里,医生竭尽全力抢救这个被最后送进来的晏家人,可是中弹的那个位置离心脏太近了,晏琅轩求生意志薄弱,没能活下来。曾经安宁平和的晏家山成了祭坛,晏家人守住了他们世代生活的村庄,可是晏琅轩和他的初恋,都在这场浩劫中牺牲。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憧憬。” 晏琅轩在阖上眼前,再次看到了那在河边翩翩起舞的红裙少女…… 晏琅轩牺牲的戏份,在男主角晏良的扮演者陆长白杀青前,便拍摄完毕。陆长白算是圈内青年演员里,演技好片酬不高的口碑型人物,过去主要参演的都是第六代导演的文艺片。刘鹤问能找他来,单纯是他二人在大学时就相识,陆长白跟他下铺的哥们儿谈过一阵子,俩人分手后刘鹤问也不嫌尴尬继续跟陆长白当朋友,陆长白这人直爽仗义,确实与晏良的人设有相似之处。 裴祚跟陆长白这位师兄演对手戏的时候,因为毫无经验,起初被师兄的台词和演技震慑,压根就接不住戏。陆长白脾气不是很好,时常一句“你专业课学好了再来”把裴祚怼得哑口无言。裴祚白天被骂,每天晚上下苦功,苦功做完了躺在床上就一个劲儿的郁闷,哀嚎他妈不让他大叁前拍戏这条“金科玉律”他作死违背了,下场确实不好受。 到这时,他就特别想给憧憧打电话。 他点开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憧憧问他:“这周末我们宿舍要去峡谷漂流,她们让我问问你们宿舍的要不要一起?” 那会儿刚开学,裴祚因为做了班长但是他偷偷拍戏,不想被系上知道,就让谢庾代替他和团支书周五晚一起去开个会。为什么找谢庾呢?因为找别人来裴祚不放心,怕露馅。学校好多老师因为方嘉鸿和白玲萱的关系认识谢庾,也知道裴祚和她亲近,所以找她去是最保险的。况且谢庾是会无条件帮忙,同时不会多问他原因的存在。 而谢庾也因此认识了跟裴祚同宿舍的团支书郑一鸣,以及他的下铺温嵇,和裴祚的上铺杨庭礼。 谢庾舍友们看到谢庾被郑一鸣送回宿舍,开始八卦裴祚他们那一窝帅哥,有几个单身几个非单身,谢庾一问叁不知,被老大甘梓繁勒令去找裴祚,跟他们宿舍联谊。 裴祚那时候被陆长白骂得头昏脑胀,根本没空回她。此时再看到消息,已是周六晚上十点。他明天上午拍完戏再飞回燕京,定是下午了。他想了想,给谢庾回了个一句:“我明天下午才回,来不及了,你问问老郑?” 他走之前有把郑一鸣的联络方式留给她,郑一鸣是他们这一窝里长得相对安全,且非单身的。他知道老郑靠谱,他不在定然是不会瞎搞的。 谢庾没回他。 裴祚便兀自忍住了很想给她打电话诉苦的冲动。 隔天裴祚跟陆长白拍完他的杀青戏,镜头里的晏良抓着晏琅轩死后他从他口袋里翻出来的一把茶叶,眼眶通红,怆然泪下,镜头外裴祚看着监视器,捂住自己哭得肝肠寸断、抽噎声不停的嘴。 陆长白下戏后,瞧见情绪还没稳定下来的裴祚,无奈一笑。裴祚前一场牺牲的戏被陆长白骂了半个钟头才入戏,导演刘鹤问当撒手掌柜,裴祚的戏都交给陆长白去讲。而陆长白确实不负众望,把裴祚教得有模有样的,这些天演技以惊人的速度飞升。 “小裴,来,”陆长白后面还要进组,不能再在茫蛮陪刘鹤问继续耗着了,他走之前语重心长地对裴祚说,“你的共情能力确实超越常人,所以入戏很快,但是你的天赋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这些是要靠系统地学习,才能抓到诀窍领悟出来的。回学校后好好学,把基本功打扎实了,我看好你,也希望你的伯乐不止有刘鹤问。” 陆师兄的这段话让裴祚痛定思痛,回学校后立马就把原本想敷衍过去的功课好好做了。那阵子他既要迎接开学的兵荒马乱,又要飞到茫蛮拍戏,等大半个月过去,大家都在商量国庆要怎么过时,裴祚才想起来谢庾自从上次给他发完消息后,就再也没理过他了。 也不是她不理他,而是他们俩上大学前,成天呆在一起,寒暑假期他们2/3的时间都在舞蹈教室排练,分开也不过是各自回家一两周,这回一失联就大半个月,属实有点异常。裴祚倒不是单觉得谢庾异常,她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是他们俩过去鲜少有步伐不一致的时候,都是忙起来就一起吃苦,该玩乐就一起玩乐。 这边裴祚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找个借口把谢庾约出来,下一秒他就看到军训后加了联系方式的东方锐朋友圈更新了几张照片,合照里一个举着啤酒笑魇如花的女生,不就是他正心心念念着的谢庾么? 裴祚一下子火冒叁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反正等他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回过神时,已然站在女宿楼下。 电影学院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但长成裴祚这样眉清目秀,挺拔俊逸的,也不多见。裴祚那一届男生里,以外貌闻名的有叁位,裴祚那位五官精致气质却清冷萧肃的室友温嵇荣登榜首,裴祚本人以少年英姿之气屈居第二,排在第叁的却不是电影班的学生,而是导演班那位痞帅的东北硬汉东方锐。 女宿楼下搂搂抱抱的情侣一对又一对,裴祚生怕自己一个转身,就撞上东方锐和谢庾。 电话打了十分钟都没人接,正当裴祚转念要打给东方锐时,谢庾的回电来了。 “诶裴祚,我就去洗个澡的功夫,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要干嘛?”谢庾擦着头发小声说,“幸好我静音了,不然老大的美容觉都要被你吵醒了。” 裴祚被她叁言两语堵得没话说,但又纠结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她跟东方锐出现在同一个聚餐是怎么回事。但他惯会套话,所以思路转了个弯问谢庾,“憧憧,你上次不是问我要不要和我们宿舍的联谊吗?” 谢庾蹙眉:“我什么时候问过要跟你们宿舍联谊了?我明明是……” “是裴祚吗?!” 甘梓繁梦中惊醒般,从床上坐起来,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去洗澡了,一个在看剧,谢庾说话声很轻,她本以为跟裴祚说两句就可以挂,所以没去阳台接。 “是他。”谢庾被老大明晃晃的笑意,盯得有点怵然,她把手机递给老大,“你要跟他讲电话吗?” 开学那天别人都是父母送孩子来,只有谢庾,是跟裴祚打了个车就来了。裴祚帮她搬行李的时候跟甘梓繁打过照面。甘梓繁自来熟的跟裴祚定好了联谊的时间,就在国庆假期后的周末。 “那什么,郑一鸣不行的话,能不能换个人?”甘梓繁对裴祚说,“我知道有个人想追我们音乐剧系的新系花,要是她知道系花去联谊没喊他,那他不得疯!” 裴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东方锐啊!校草榜前叁都凑齐了,完美!” “不行!东方锐不行!”裴祚还在抗议,电话那头老大早就在说完“完美”后,丢开手机,抱着谢庾畅想她跟校草榜榜首温嵇见面的场景了。 等谢庾重新接起电话,裴祚已经在挠腿上被蚊子叮出包了。 “裴祚,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哎等等!”裴祚叫住谢庾。 却沉默半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住她,又不说话是什么白痴行为。 他不说话,谢庾也不催促,手上做着自己的事,等他开口。 “你国庆假期有安排了吗?” “要做个作业,其他还没安排。”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茫蛮玩?”裴祚脱口而出。 “茫蛮?去干嘛?” “我有个师兄在那里,叫我去找他玩。我不想一个人去,你既然没事,就陪我一起吧?” “好。”谢庾没有迟疑,她对裴祚的信任比牛奶瓶里的牛奶还要满。 牛奶灌太满的后果,就是谢庾被裴祚半骗半拐的,捎进了《鲸吞地被菊》剧组。 2.4【流萤】 裴祚在房间里颠叁倒四的回忆着自己进剧组以来的种种。 一会儿又想起了东方锐朋友圈合照里,抱着啤酒瓶的憧憧。 她是不喝酒的,在方老师家无论白妈和老方怎么“引诱”,就连味味都好奇得想用筷头沾一点尝尝味儿,憧憧都是坚守阵线滴酒不沾的。可是她这才刚上大学,就跟野男人出去聚餐,还捧起了啤酒瓶,这让裴祚怎么能放心? 裴祚越想越不对,索性去敲谢庾的房门。 「六尘」背靠蛇腰山,山中到了夜晚,更深露重格外宁谧,虫鸣蛙叫声离得很远,房内门窗紧闭,便是一室寂静。谢庾倒是很快就来开门了,她睡眼惺忪,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娇憨样。这么晚来敲她门,还是这般急躁的节奏,除了裴祚她找不出第二人。 裴祚却是丝毫没有愧疚感地伸出双手,大掌握住她圆润的肩头,将她晃醒,“憧憧!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去看萤火虫!” 被晃得快要定不住身形的谢庾,被裴祚的话一惊,倏忽睁大迷蒙的双眼。 “你说什么?” “我带你去看萤火虫。” “你疯了?!” “没疯。”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讨厌世界上所有的虫子。” “你不是讨厌,你是害怕。” “……” 相对无言片刻,谢庾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她抬高下巴冷眼看裴祚,环胸的动作令两团雪白丰满的乳肉挤到两臂间,圆领的睡裙暴露了无边春色,她还无意识地抬头,清澈的眸光看得裴祚气血上涌,脑中轰鸣声奏响。 他稳住自己的心神,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 “你也不想想你最好的朋友李裁景,她误把蛇肉当鳝鱼,得知真相后都能面不改色,你呢?你谈‘虫’色变,亏你小名儿还叫‘憧憧’呢。” 裁景误吃蛇肉确有其事,夏天的时候他们叁个人一起去台湾旅游,在台南的某个夜市吃鳝鱼意面,结果店家因为太忙了,把隔壁桌的隐藏菜单里的蛇肉端给了他们这桌。憧憧让给裁景先吃,裴祚当时已经看出了古怪,想要出声制止,但李裁景已经开动了,他正迟疑还要不要提醒她时,店家一脸匆忙地跑过来说上错了,李裁景在对方的迭声道歉中淡定地说,“那就谢谢款待了,听说蛇肉清凉滋补,正好这几天有点中暑。” 裴祚被此女震慑,跟坐他对面,连牛蛙都不敢吃的憧憧目瞪口呆地对望,最后连老板送的肉羹都确认了好几遍才下嘴。 眼下裴祚旧事重提,谢庾回想起连蛇肉都吃得津津有味的裁景,心中好像莫名就多了股力量,甚至觉得裴祚的提议听上去也没那么糟糕。 “裴祚,你半夜来敲我门,就是来给我讲歪理的?”谢庾转身入内。 “干嘛去?” “换衣服啊,不是要看萤火虫?” 靠! 裴祚被谢庾轻飘飘的一句“不是要看萤火虫”,撩得心旌荡漾。 她的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勾到了裴祚心中蠢蠢欲动的触角。 “那你怎么不关门啊!”裴祚边说边退后几步,带上门的瞬间,听到谢庾嘹亮的女中音从屋内传来,“你不会帮我关吗?白痴阿祚!” 裴祚就连被骂,嘴角也是止不住地上扬。 蛇腰山与茫蛮雨林东面向接,常年光照与雨水条件充足,树木茂盛葱茏,花草种类繁杂稀有。「六尘」的主人宗信是土生土长的茫蛮汉子,他曾与裴祚说,夏天的时候沱傩江的流水下游,也就是蛇腰山脚下,有一处凉亭,坐在那儿就有机会看到流萤飞舞的景象。 裴祚和谢庾从小在繁华的都市燕京长大,“腐草为萤”这种景致对于他们来说,更像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裴祚今夜心烦意乱时,不知怎的就特别想去找找看萤火虫。这种事他自然不肯一个人做,且他所谓的“看萤火虫”,也不是真的要看到。 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把谢庾找出来,问一些事,说一些话。 谢庾忍着随时都有可能碰到一蹦一跳的蛙虫的恐惧感,死死攥着裴祚的手,两人的手心都出汗了,她也不肯松开半分。 裴祚护着她避开树根和藤蔓,两个人全程以牵手相拥的姿势,找到了宗信口中的凉亭。 几乎是一看到凉亭,谢庾就松开裴祚,找了处干燥的地方掸了几下灰尘,施施然坐下。 裴祚要坐过去,被谢庾一指戳开,“你去坐对面。” 谈判的起势已就位。 “我刚刚下山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谢庾打量裴祚,“萤火虫是夏季才出没的生物,现在都十月了,你找我来,有何居心?” “我能有何居心?”裴祚也不扭捏,敞开了两腿双手撑在两侧,任她审视,“难不成我叫你来陪我斗蛐蛐?” “那我就不奉陪了。”谢庾懒得跟他再打哑迷,“有话快说!”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裴祚偏不单刀直入,他昂首望天,月亮的清辉笼罩着他,平缓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 “你是不是……” 谢庾盯着他凸起的喉结,心情突然忐忑起来。 “嗯?”裴祚低头,见她躲开自己的目光,心底那簇燃了好几天的小火苗,噌噌往上摇曳火光,烧得他火急火燎的,将话问出口,“我前几天看到东方锐朋友圈,你喝酒了?” 谢庾一怔。 怎么突然提这个人? “没喝,是烧烤太热了,他拿给我敷脸的。” “谢庾。”裴祚突然久违地喊了她大名,他已经“憧憧”、“憧憧”的叫了她好多年。他神情肃然地对谢庾说,“以后不要跟给你递酒的男人多往来,尤其是那个东方锐。” “他没让我喝酒,只是递给我敷脸用的。”谢庾重复道,她强忍着耐性,把那句“你听不懂吗”憋回去。 “我知道,但是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要接近那样的男人,也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接近你。” 裴祚霸道得像是在给谢庾画一个圈,勒令她不准跳出那个圈子。 “裴祚,我觉得你这话有些没道理。我在方爸家的时候,他想试试我的酒量,也会让我尝一尝家里自己做的水果酒,但是我都没喝,因为我守得住自己的原则。东方锐给我啤酒,也是因为看我热得脸红,别的饮料都是塑料瓶装的不怎么冰,所以他才拿了一听啤酒给我。他是好意,怎么就被你曲解成了别有用心靠近我呢?” “曲解?!他没让你喝酒你就觉得他是好人了是吗?那万一他只是想用那酒来试探你呢?试探你是真的不会喝,还是不想喝,试探你会不会忍不住诱惑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喝!万一你要是真喝了,醉了,怎么办呢?”裴祚心里那小火苗被兜头浇了一碗热油,他火冒叁丈地站起来,逼近谢庾,“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没有坏人?我成天护着你是我活该是吧?” 谢庾凝眉,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你跟东方锐很熟吗?你很了解他,知道他是什么品行吗?如果是,那好,请你告诉我,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做过什么坏事?或者哪里得罪过你?就因为军训那次他使唤你们去打饭你就记仇到现在?那你这假意和好的表面君子行为,岂不是更危险?” “谢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裴祚被谢庾一番追问,弄得愈发恼火,“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表面君子?你倒不如把‘伪君子’叁个字直说,还显得更坦率些!” “我没那么想你,我只是觉得你在上纲上线。”谢庾略收锋芒,冷静地与他对峙,“我不愿意喝酒不仅仅是因为我不喜欢,还有家里人规定我,成年以前不可以饮酒。我们本来就比其他人早一年上大学,他们都成年了,在外聚餐适当喝点又如何?况且,我们也总有一天会成年,总有一天要接过别人递来的酒杯。” “呵。”裴祚冷笑,他可真是没想到,他的关心和叮嘱,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真是期待那个‘总有一天’的到来了。” 话毕,他转身要走。 又想起不能留谢庾一人,这不是可以置气的事。 遂回头,却见谢庾傻愣在原地,盯着江畔的草丛出神。 “怎么了?”裴祚去牵谢庾的手,“又有虫子?” 谢庾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用另外一只手遥遥一指—— “萤火虫。” 茫蛮十月,蛇腰山夜色苍茫,浮云灭没,月光下流萤飞舞,似在仙境。 谁还有心思争论饮酒与否呢? 举世皆寐,天赐良机,与尔乐游,月下人间。 来自广坤的留言: 最后一段的“夜色苍茫,浮云灭没”出自宋代诗人张元千的《永遇乐(宿鸥盟轩)》,原句是“夜色苍茫,浮云灭没,举世方熟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