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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傍晚起来,看着天空绚烂的晚霞,顾蕴心情大好,昨晚上的一切,就当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

    她吩咐刘妈妈去找掌柜的,订了两桌席面,晚上犒劳大家。

    等吃完饭后,她叫了刘大至跟前儿,把自己想找两个真正的高手当护卫的想法告诉了他,“……刘大叔若认识这样的人,不妨帮我引荐一下,待遇方面随便他们开价,只要不太过分,我都没问题。”

    见刘大不说话,忙又补充道:“当然,就算有了他们做护卫,刘大叔仍是我跟前儿护卫的第一人,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和刘妈妈的,这点刘大叔大可放心。”

    刘大忙道:“四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认识的人里有哪个符合您的条件罢了,您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罢,我一定会尽快替您办好的。”

    顾蕴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刘大了,有些赧然的端了茶,打发了他。

    接下来几日的路程,万幸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待入了保定府境内后,顾蕴就更放心了,在大舅舅的地盘上,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她仍吩咐刘大与向阿吉保持与往常一样的速度赶路,终于,在她离开盛京城后的第十一日,他们主仆一行抵达了外祖母家。

    平老太太得知外孙女儿忽然到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心,顾不得自己做长辈的不该出来迎接顾蕴一个晚辈,亲自领着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接出了二门外。

    所以顾蕴才在平家的二门外下了车,便见平老太太被平大太太平二太太扶着,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将近一年不见,两位舅母倒是没什么变化,外祖母却分明又老了一些,头上的白发也分明又多了一些。

    顾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平老太太跟前儿,不由分说便跪下行起大礼来:“蕴儿给外祖母请安,给大舅母二舅母请安。”

    早被平老太太一把搀了起来,一边仔细打量着她,一边已急声说道:“我的儿,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彭家那对老少贱人欺负你了?还是那周氏给你气受了?你不要怕,外祖母和你舅舅舅母们说什么也会为你出头的!”

    顾蕴含着眼泪,却笑得更欢了:“外祖母放心,她们谁也没给我气受,她们也给不了我气受。我是想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也想姐姐们了,所以才会比往年提前了两个月来探望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也是想给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一个惊喜。”

    平老太太闻言,又仔细打量了外孙女儿一回,见一身淡绿色金枝莲半袖,头梳双环髻,戴南珠珠花的她明显比去年高了好些,面色也十分红润,亭亭的站在自己面前,就跟三月柳梢上的嫩芽一般鲜嫩,方相信了她的话。

    却仍是忍不住轻拍了她几下,才嗔道:“什么惊喜,是惊吓还差不多,你知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都差点儿被你给吓散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来之前必须要先写信送来,我好让你二舅舅打发人去接你知道吗?”

    顾蕴知道自己让外祖母担心了,心下暗暗愧疚,忙做出一副怪相求起饶来:“哎呀外祖母别打了,人家知道错了啦,而且这么多人呢,您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啊……”

    大家哄堂大笑着进了二门,径自去了平老太太住的松鹤居。

    黑漆落地柱,玻璃大窗,雪白锦帘,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院子正中由十字青石铺就的甬道……松鹤居既是平老太太的屋子,自然一应程设布置都是整个平府最好的。

    平老太太住了第一进的正房,院子的西北角还有两株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枝叶如伞般遮在屋顶上,东北角则是一株人高的树,无叶无花,只有褐色的枝桠乱七八糟的虬结。

    东南角还有一座花架,爬满了各色藤萝,底下摆着石桌、石墩,有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进了屋后,顾蕴又正式给平老太太和平大太太平二太太行了礼,才站起来与大表嫂俞氏、大表姐平湘、二表姐平沅、三表姐平滢见起礼来。

    除了俞氏是去年才进门的,与顾蕴只相处了半个月不到,彼此间感情并不深厚以外,顾蕴与三位表姐却都极要好,青年姐妹们近一年不见,如今好容易见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一时间彼此是亲热无比。

    还是平大太太笑着发了话:“你们蕴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只怕早累了,你们有什么话,好歹也等她梳洗一番,换件衣裳后,再与她说也不迟啊,她此番来,少说也要住上几个月的,你们还怕以后没有时间说话不成?”

    平家三位小姐才暂时放开顾蕴,让她去了她以往来时住惯的屋子——平老太太的后罩房去梳洗安置。

    平老太太尤不放心,趁顾蕴去梳洗更衣时,叫了锦瑟和卷碧至跟前儿亲自问话,得知显阳侯府的确没谁给她气受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与两个儿媳道:“我方才还担心蕴姐儿那孩子报喜不报忧,她有多懂事多体贴人,你们都是知道的,如今我这心啊,总算是落了回去。”

    平大太太就看了平二太太一眼,笑着说道:“我与二弟妹都明白娘的心,我们何尝又不心疼蕴姐儿?好在我们再担心也担心不了几年了,等蕴姐儿及笄后,您日日守着她,只怕又要觉得她跟沅丫头滢丫头似的,呱噪得您受不了了。”

    平大太太这话却是有缘故的,平二老爷的次子平谦早在第一次见到顾蕴时,便对她颇有好感了,也怪他情难自禁,将顾蕴的任何事都放在心上,对顾蕴的所有话都奉若神明,倒比对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还要上心些。

    知子莫若母,时间一长,便被平二太太瞧出了端倪来,叫了儿子至跟前儿细细盘问,一开始平谦还不肯承认的,只说怜惜蕴表妹小小年纪便没了娘,祖母与父亲又是那个德行,他身为嫡亲表哥对她好一些,也是应当的。

    平二太太便与儿子说,本来她也瞧着顾蕴极好,私心里很想聘了她做儿媳的,既然平谦对她只有兄妹之情,那她那点子私心少不得只能先放下了,又说幸好她还没去与平老太太说,不然如今事情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平谦一听这话急了,也顾不得害臊了,立刻反口与母亲说,他对顾蕴不仅仅只有兄妹之情,还请母亲代他在祖母跟前儿周旋一二,面红脖子粗的说了一大通话,见母亲笑得一脸的促狭,他方知道自己被母亲糊弄了。

    平二太太心里却是有了底,回头便找机会在平老太太面前含蓄的提了提,不想平老太太却觉得这提议极好,三孙子不必说,自家的孙子不是她自夸,真个个儿都是好的,平二太太为人也极好,若顾蕴真嫁了平谦,什么难应付的婆婆小姑问题都是不必担心的,那她纵然去到地下,也能见她苦命的婷娘了。

    婆媳二人就此初步达成了共识,只是一来顾蕴年纪还小,二来平谦如今还没有功名,总得等他中了秀才最好是举人后,他们才好上门去显阳侯府提亲,也省得顾家说他们看重的是顾蕴的陪嫁。

    平老太太就笑道:“我怎么会嫌她们姐妹呱噪,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呢。”

    婆媳几人说笑了一回,平大太太便让人去碧纱橱里叫了俞氏一块儿,往厨下安排今晚上的晚宴去了。

    晚间的晚宴便摆在了松鹤居的花厅里,平家如今在家的男丁自平二老爷以下,大爷平讼,二爷平诤,三爷平谦并四爷平让都有列席,顾蕴赶在开席前一一见过了二舅舅和几位表哥。

    平讼几个还罢,对顾蕴的到来只是单纯的高兴,平谦就要喜形于色得多了,还是平二太太瞪了他好几眼,让他别表现得太急进吓着了顾蕴,他方收敛了一些。

    大家男一桌,女一桌的坐了,因都是自家人,也没设什么屏风,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宴罢,大家又坐着一边吃茶一边说笑了一回,直至平老太太见顾蕴面露疲色,才命大家都散了。

    顾蕴也的确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便睡了个人事不省。

    黑甜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她忙起来梳洗了一番,急匆匆去了前面给平老太太请安。

    平老太太见了她却笑道:“就是想着连日来你累坏了,我特意吩咐大家都放轻手脚,省得吵醒你的,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顾蕴笑道:“已经睡醒了,外祖母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好,你来了,外祖母不知道多高兴,怎么会不好。”平老太太笑道。

    祖孙两个说笑着,用了早膳。

    平大太太婆媳与平二太太到了,少时三位平小姐也到了。

    大家才见了礼,有婆子来回:“彩绣坊和宝华楼的人到了。”

    顾蕴往年在平家住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平家女眷们每年都在彩绣坊和宝华楼订做衣裳首饰,闻言只当是舅母表姐们要做夏裳了,倒也没觉得异常。

    不想彩绣坊与宝华楼却一气送了几十匹缎子好几大匣子首饰来让大家挑,而且主要还是大表姐平湘在挑,挑时她还一直红着脸,顾蕴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约莫猜到一些什么了。

    因忙笑着问平老太太:“莫不是大表姐,好事将近了?”可据她所知,平湘的婚期明明就是在明年啊,现在就准备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万一届时又出了更时新的衣裳首饰花样该怎么办?

    平老太太就溺爱的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偏你乖觉!没错儿,你大表姐的确好事将近了,就在十月里,你可得留到那时候吃过你大表姐的喜酒再回去。”

    明明一早就定好了婚期,如今却说提前就提前,难道是男方那边有什么问题?可当初大舅母给大表姐定亲时,是再四相看后才定下的,男方是大舅舅的同科,直隶副布政使蒋大人的长子,听说蒋家家风极好,蒋公子也极上进的,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啊。

    可看外祖母和大舅母的样子,又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顾蕴一时有些迷糊了,遂把自己的疑问与平老太太说了。

    平老太太就笑得更欢畅了,压低了声音与顾蕴道:“其实是你大舅舅开了年,便要擢升进京去了,你大舅舅的意思,到时候我们举家都搬到盛京去,横竖宅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如此除了彼此能有个照应以外,还能就近照看你。适逢蒋家的老太爷前阵子病倒了,老人家已七十三高龄了,蒋老爷和蒋太太担心万一……,蒋公子作为承重孙,得守三年的孝,岂非得让你大表姐多等三年?于是两家商量过后,决定将婚期提前,让你大表姐就在保定出嫁,如此两下里都便宜,所以你大舅母才急着给你大表姐置办嫁妆的。”

    平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大通,顾蕴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大舅舅开了年要擢升进京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以后她要去探望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就更容易了!

    高兴了一会儿,她不由又自失一笑,看她这榆木脑袋,前世大舅舅能做到从二品的侍郎,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总得逐级往上升,看来大舅舅的升迁之路,就是从现在开始越走越顺畅的。

    也怪她前世太愚蠢,竟连这些事都不知道……顾蕴忙笑道:“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我说昨儿个见到外祖母和舅母们气色都这么好呢,感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平二太太在一旁听见了,笑道:“还不止呢,你三舅舅前几日来信,说你三舅母有身孕了,咱们家又要添丁了,所以何止是双喜临门,根本就是三喜临门!”

    平三老爷自中了进士后,便一直外放在湖广一带做县令,如今已是升至从五品的通判了。

    平老太太也不是那等非要儿媳留下服侍自己的婆婆,一直都让平三太太跟着平三老爷在任上,原本二人的一子一女,也就是平让与平滢也跟父母一起的,是二人渐渐大了后,平三太太想着湖广一带请不到好西席,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这才于几年前将儿女送了回来。

    当时平老太太还曾私下与平大太太平二太太感叹,如今二人没了牵绊,最好能再给她添了小孙子小孙女儿的才好。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早过了生育的年纪,只怕余生都再不可能怀上身孕,平家又自来没有纳妾娶小的习惯,平老太太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平三太太身上,可夫妻二人却一直没动静,如今老人家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我岂不是要添小表弟小表妹了?真好,以后总算有人叫我姐姐了!”顾蕴惊喜之余,就笑得更欢快了。

    这样的喜事,纵然再多也是不嫌多的,她只愿外祖母与舅舅家的喜事越来越多,外祖母也越活越年轻!

    ------题外话------

    太子殿下,你的追妻之路,看来还长得很啊……

    ☆、第五十六回 人情

    顾蕴帮着平湘挑了一回衣料首饰,她前世到底做了多年侯府的嫡小姐,出嫁后又是侯夫人、侯太夫人,于穿着打扮上自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与心得,如今只是小试牛刀,已足以让平湘和平大太太惊喜了。

    不但平大太太母女惊喜,平二太太等人也都听得如痴如醉的,话说回来,天下女人,不管年老年少,又有哪个是不爱打扮的?

    平老太太屋里因此一上午都热闹不已,亦连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连同院子里听差的粗使婆子并小丫鬟都忍不住在外面探头探脑。

    午饭自然是大家伙儿一块儿吃的。

    待吃过午饭,平湘姐妹几个又赶着顾蕴问了一回所谓‘京城最近的流行趋势’,还是平大太太见平老太太面露疲色,让大家都回去歇个中觉,明儿再继续也不迟,众人才各自散了。

    顾蕴回到自己屋里后,却没有急着歇中觉,而是叫了锦瑟和卷碧至跟前儿吩咐二人:“明日我给你们放一日的假,你们好回去探望你们的父母亲人,等过几日我再放暗香和明霞的假。只是你们回去后,得顺便替我做一件事,去宝华楼替我订制两套赤金的头面,一套珍珠赤银的头面并一套玳瑁贝壳的头面。”

    大表姐的婚期是在十月里,她届时是赶不上了,却不能失了应有的礼数,临走前不给大表姐添箱,所以她得提前将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只是外祖母和大舅母自来疼爱她,若是知道她这般大手笔的为大表姐添箱,一定会阻止她,去年她给大表哥送新婚礼物时,便被外祖母和大舅母嗔过一次她拿他们当外人了。

    可她若不这般大手笔,又实在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大舅舅大舅母的感激之情,将来待其他几位表哥表姐嫁娶时,她也一样会这般大手笔,也所以,这事儿少不得只能背着她们来。

    锦瑟与卷碧已知道平湘十月就要出阁之事了,一听顾蕴这话,便知道她是要为平湘添箱,卷碧因说道:“蒋家是书香门第,小姐要不要再给大小姐准备些古玩字画,也免得蒋家的人觉得咱们家浅薄?”

    顾蕴笑道:“蒋家是书香门第的不假,平家也是一样,这些外祖母与大舅母自会替大表姐准备的,我就不必操心了。不过一套赤金的头面至多十几两,不然大表姐的脖子就该被压弯了,珍珠与玳瑁的也就是个好看,认真说来,值不了几个银子,这礼到底还是太薄了些。”

    “唔……”皱眉想了想,“对了,你再让宝华楼的师傅替我用金子打些高粱麦穗花生稻谷的,再用银子打个篓子,喏,这么大就可以了,到时候把那些麦子稻子的装进去,就起名叫‘五谷丰登’,预备个五十两金子罢。”

    如此便既实惠,又不显俗气了,万一将来大表姐有个急用时,这些金子指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呢!

    锦瑟与卷碧一想,小姐的这个法子还真是再妙不过,于是不再多说,自退下收拾明日回家要带回的东西去了,转眼离家又是将近一年,她们岂能有不想念父母亲人的,一年下来积攒的月钱和小姐给的各种赏赐也要送回家去,不管父母是给她们存着还是怎么着,终究比她们自己留着更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顾蕴打发了二人,却仍没有歇下,而是命刘妈妈去叫了刘大进来,道:“如今我们也已顺利抵达外祖母家了,我算着日子,至少也得六月底七月初才回京去,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便用不着你保护了,你打明儿开始,还是去给我寻那位于二小姐罢。特别要注意一下,哪里有没有新开的与旁的客栈都不一样的客栈,若是有,立刻设法查一查其背后的东家;若是没有,那位于二小姐据说酷爱女扮男装,若有与她条件相符年龄相当却是男子的人,你也要好生查探一番。”

    “我都记住了,小姐只管放心,希望这一次,我能不负小姐所望,找到那位于小姐。”刘大忙应了,双手接过顾蕴给的一个装了十两一张共计十张银票的荷包,行礼退了出去。

    顾蕴方打发了在跟前儿服侍的刘婆子和暗香,躺到床上,以手枕头,望着头顶半透明的绡纱帐子,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记得,前世于二小姐就是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在苏州创立了第一家“便捷连锁客栈”的,然后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便捷的分店便开遍了江浙齐鲁一带大大小小的城池市镇,又用了十余年时间,更是席卷了整个大邺包括盛京城,让盛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家大大小小的客栈一夕倒闭。

    她前世夫家娘家舅家通靠不上,亦连一众陪嫁并嫁妆都乱七八糟的,若不是凭借着一股子定要让那些害了她负了她的人好看的强烈恨意支撑着,无数次亲自登门去求见便捷在辽冀鲁片区的大掌柜,又通过后者牵线,与于二小姐见了一面,并最终拿到了便捷在盛京城的独家经营权,她又岂能在短短两三年间便赚了大笔银子,而且以后还源源不断的有进项,有了与董无忌母子和彭氏等人抗衡的实力?

    也不怪便捷客栈能在短短十几年便风靡整个大邺,实在是在第一家便捷创立之前,不说大邺朝了,往前一直数,历朝历代就没有哪家客栈是以他们家那样的方式经营的。

    每一个城池市镇都只能有一家商家独家经营便捷客栈,这些商家又是逐级往上从另一个更大的商家手里拿独家经营权,譬如保定府辖下有五个县,这五个县的商家便可以不必再联系上一级商家,只用与拿下保定府经营权的那位商家接洽,然后自他手里再拿某个县的独家经营权即可,以此类推。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想拿这个独家经营权,首先就得付一笔银子与上一级经营商,也就是于二小姐所谓的“加盟费”。

    这笔银子却也不会白给,上一级经营商会竭尽所能替你将客栈开起来并经营得有声有色,从替你的客栈选址,到将你的客栈修葺成与所有的便捷客栈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内在布置,再到定期发给你便捷新推出的私密菜品的方子等等。

    还推出了什么银卡金卡宝石卡之类的东西,以保证一个相同的客人在这家便捷住过以后,下次也会自发选择入住下一个地方的便捷。

    与之相应的,所有的便捷也会给那个客人以相同的优惠,若是入住到一定次数以上后,还可以让你选择或是从银卡升到金卡金卡升到宝石卡,或是让你免费入住几次,逢生日和四时八节的,还会有礼物送到你家门上。

    总之,便捷一直都在不停的改进,不停的创新,让其他眼红便捷生意好的人纵然想依葫芦画瓢,也只能因不知道下一次便捷又会推出什么新的菜品新的经营理念,只能望洋兴叹。

    顾蕴原本想的是,于二小姐虽据说是江南大族于家的小姐,创业之初却也不会有太多资金,而且她一个妙龄少女,创业之初除了资金方面的问题以外,必定还有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困难和压力,若自己现在便找到她,设法与她交好之后,再提出愿意出资入股她的客栈,自己岂非就成了便捷创业之初的元老级人物,将来待便捷风靡整个大邺后,难道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

    所以自去年开始,顾蕴便趁来保定小住之际,打发了刘大去江南一带打听于二小姐,除了约莫知道于二小姐是江南大族于家的小姐以外,哪怕前世她后来与其见上了面,依然对她的情况通通一无所知,想来这背后也少不了故事。

    但她那样惊才绝艳,蕙质兰心的人物,就跟那金子似的,在哪里都会发光,想来自幼时即会美名远扬,应当不难打听才是。

    却没想到,刘大去年去江南一带打听了整整两个月,将泰半姓于的大户人家都暗地里打听了一遍,也没打听到符合于二小姐条件的人,也不知是刘大遗漏了什么,还是前世的于二小姐根本就用了假姓假名?

    思及此,顾蕴不由暗暗发起愁来,刘大这次若是再打听不到于二小姐,第一家便捷客栈又没有开起来,可该如何是好?

    放弃如此赚钱的行当,她打心眼儿里舍不得,而且做生不如做熟,纵然其他行当做好了一样赚钱,她却得从头开始学,等走上正轨,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她倒是等得,可万一大伯父与韬哥儿等不得,又步了前世的后尘,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