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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标题:她的信仰】

    “黑山羊大人”柔和的雌性嗓音唤醒了浸泡在冷池中的雄性兽人。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牠站起身时回盪在宽敞露天澡堂之中,黝黑的手臂上复满着繁杂的古文刺青,在午后的晚霞之下闪耀着夺目的金光,赤裸的身躯缓缓地踏出了刺骨的冷池,丝毫不在乎一旁人类少女的存在。

    精实的肌肉包裹着牠修长的四肢,泛着水光的胸膛与随之而下扎实的腹肌都是一种禁慾外貌的反差魅力,本就冰凉的脚板在踩踏上充斥寒气的石材地面后,也没有什么被刺激到的感触,反倒还错觉般地认为似乎是踩踏在脚下的石材更加温暖。

    不同于全身上下黝黑的肤色,牠的头不是与之相反的白皙色调,在颈脖处有个深沉的伤疤,光是远远瞧之便能有想见当初受伤时所带来的剧烈痛觉,也是从这里向上牠的肤色便属于无血色的苍白,阴柔的五官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表态,似乎黢黑的羊耳内进了水,以至于牠下意识地甩了甩挂着缀饰的细长羊耳,漆黑的羊角也在这个行径下反射着优美的光泽。

    人类雌性在她称呼为黑山羊大人的雄性兽人踏出冷池前,就已经先行挽着一件浴袍地走到了池子前。

    灰樱的长发垂落在娇弱的身板后,一身轻盈的浅色洋装搭配着古典蕾丝作为点缀,病态的肤色彷彿像是尸体般地惨白,恭敬微弯的姿态是因为她将牠视为此生唯一的信仰。

    遮掩在发丝下的精緻脸庞上是极为隐晦的喜悦,浅色的眼珠里晃动的是最为纯粹的情愫,但是儘管她的这份依恋一点一滴地随着时间的加长而加深,她也依旧选择将之藏匿在心底,只因为她知晓??

    黑山羊大人不需要这种肤浅的情感。

    水珠滴落在了她视线之中的地砖上,她能清楚看见黑山羊大人那漆黑的指甲们,与浅色的瓷砖完全是极度的反差。

    她缓缓地仰起头来,粉色的眼球倒映着牠尊贵的面容。

    果然不管何时看,都会被那对高耸的羊角所吸引。

    “浴袍,黑山羊大人。”她将臂弯中的浴袍递给了踏出冷池的牠。

    “谢谢你,艾丝特。”黑山羊芥子色的眼珠随着人类雌性的出声而看向她。

    将浴袍穿上后,黑山羊简单地在腰侧打上了个结。

    “怎么了?”察觉到来自艾丝特的视线,黑山羊稍微拧乾黑白区分的长发。

    “先生让我来告知您,有访客。”艾丝特颈脖处束着专属的雌性项圈,在她昂起首时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虽说帝国的律法在因为雌性稀缺的状态下,允许一名雌性能与五、六名雄性绑定成为伴侣,但是身为上位种,更甚是纯种中的古老一族“黑山羊”。

    在如此崇高珍贵的种族前提下,黑山羊的雌性无需与牠人共享,亦可说又有哪位不懂分寸的雄性兽人,会去与黑山羊大人争夺被标记为黑山羊雌性的伴侣。

    与之同时,光是能让百年以上,都未有合乎心意伴侣的黑山羊大人瞧上的雌性,便已实属难得,再说随着血统的纯正,标记所承受的压力也有所不同,如同一般兽人的“赠予”标记,相较于如同“束缚”般的纯种标记,肯定如字面上的意思,前者比起后者要来得对接受标记的伴侣要来得无害,但是身为最高位种黑山羊的标记,那所要承受的痛苦是无法与纯种标记比拟的。

    承上言所述,黑山羊不单是因为古老的稀有一族,再加上牠本身无意愿去繁衍后代,更甚能够接受牠标记且安然无恙的雌性应该是不存在了。

    而艾丝特,无意间成为了那个不可能的存在——黑山羊的伴侣。

    她永远不会忘却那一日,政府以什么样虚伪的名义掠夺隐居在深山之中的村庄,她从小到大所生活的人类村庄。

    身为兽人突变种的人类,他们除了以兽人隶属物生活以外,便是想尽办法摆脱兽人掌控的隐居方式,来残活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

    幼年时期父母亲以及其他长辈们所灌输的观念便是远离兽人,那时她不理解他们口中的兽人为何,毕竟生活在去是人类的村落之中,她根本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眼中畏惧、憎恨的兽人,只知兽人是会摧毁他们幸福的坏人,所以绝对不能相信牠们。

    直到她成了村庄唯一的倖存者,也可以说是唯一还拥有身体自主权的残存者,她目睹兽人是如何剥夺他们的自由,父母、亲友,甚至是昔日关怀她的长辈们无一倖免,在兽人面如同脆弱的玩具般,任由牠们轻轻一挥便失去了性命,弱小的毫无反抗之力。

    牠们单方面地屠杀着村庄内的雄性人类,随后活捉尚能生育的雌性人类,或是还未成年的雌性幼儿。

    幽怨的悲鸣响彻整个山谷,刺耳的哭闹回盪在熛火之中。

    她不可能忘记??是不允许遗忘,深深刻落在脑海中的画面。

    兽人??人类诞生的起源,同时也是将人类一步步紧逼至绝望的源头。

    无庸置疑,她憎恶着兽人。

    夺去她唯有的幸福与平和,这群毫无慈悲之心的兽人。

    但是,高贵至上的这位大人是例外。

    没错,她馀生的信仰——黑山羊大人。

    艾丝特不知要是没有遇见黑山羊大人,她是否能安然无恙地摆脱追捕的狼犬,甚至像此刻这般因有着黑山羊大人雌性的头衔,她才能在兽人主宰的世界中拥有着最为奢侈的“与雌性兽人相当的”权利。

    侥倖之下,躲过了成为纯种的繁殖工具,或是被关进专门人为生产雌性的养殖场,又或者沦为非法实验下的项目之一。

    她不是没有想过救出那些被带走的雌性人类,而宽容大度的黑山羊大人也察觉出她的想法,因此命令白唇鹿执事也就是平日里艾丝特称作先生的雄性兽人,负责寻找这些被政府分发给各个纯种、养殖场,或是实验室的雌性人类。

    与昔日的亲友、村民单方面的见面后,艾丝特又一次理解到那份“自以为是的天真”。

    别用着那份“自认为的善意”为他人作出选择。

    早在他们被政府麾下的军队捉获时,她就应该知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何等地狱的日子,而她天真地误以为她能向黑山羊大人拯救她般,拯救这些往日与她一起欢笑、生活的同胞们。

    殊不知,他们绝望的面容在瞧见她时,只会吐出那淡淡的几个字,无非就是杀了他们,又或是给予他们一个解脱。

    最终,她的意志,也从拯救转变成了,夺去他们性命的凶器。

    与其继续遭受无理、道德伦丧、下作的对待,还不如投入永远的长眠。

    虽然大多数并非她亲自动手,但是间接性地杀害是等罪的。

    艾丝特很清楚明白,她的馀生只为黑山羊大人,而这双沾染血腥的手也将在她气绝后,在冥界中一一向他们赎罪。

    对于纯种而言,甚至是处在最上位种的黑山羊来说,牠在视线触及时就已经嗅闻到平日里在府邸中不曾出现过的气味,同时牠身为兽人的直觉也可以说是警觉早在与会客室相差几百公尺的狼到拐角,便已知晓今日的贵客有三位,其中有一位可算是故人。

    “主人”站在会客室门扉前的白唇鹿兽人便是艾丝特称作“先生”的专属执事,兼任整座府邸的管家。

    “难得有雷契尔没法应付的客人。”黑山羊换上了一袭黢黑的三件式正装,黑白交加的长发由艾丝特织成长辫子,垂落在牠笔直优柔的身段之后,黝黑的左手下紧握的是一隻羊头的纯银拐杖,以至于牠行走的每一步总会多出那矛盾的第三声。

    白唇鹿执事——雷契尔,在主人尚未抵达会客室前便已经保持着恭敬低头的姿态,因此牠根本没有瞧见主人那带着玩笑的面容,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停在自己视线中的那双漆黑皮鞋。

    “非常抱歉,主人。”雷契尔深知主人不喜外人的打扰,更别说是帝国政府重用的军团首领们,凡事与那群自私自利的上层有所关联的人物,主人都是秉持着拒绝会客的道理,但是今日来者毕竟包含了狮鹫元帅,是雷契尔绝对无法私自下决定的访客。

    “没关係”

    “来,雷契尔,开门,让我见见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黑山羊知晓雷契尔的难处,牠总是欣赏着雷契尔的细心,就连此刻牠也很是满意于雷契尔并未私自阻止三位客人的登门拜访。

    不愧是牠雇用将近四十年的专属执事,将事情都妥贴地处理。

    房门在雷契尔按下后,轻轻地向前敞开。

    三位身穿着帝国军装的雄性兽人纷纷转过头来。

    锋利的三双眼珠,此刻正直勾勾地望向这位号称年纪超过百岁的古老纯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