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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邹檬和贺禹洲不一样,邹檬第一次看到贺禹洲的名字是在高一开学后第一次年级统考后的放榜。

    胥城中学有一个集团赞助的奖学金评定,奖学金金额高,但是评定标准极为严格,只有每次统考在榜单前十的才有资格竞争,换言之如果在榜单十名之外,连竞争的门槛都没有。

    邹檬是想要争取这个奖学金的,她需要这笔钱,这笔钱能让她这一年的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吧,而且有了这笔钱,下学期的学费也不需要舔着脸问家里要。

    但是她排名第十一。

    名单在她之上的,是两个并列第九,在她名字上面的,就是贺禹洲。

    她没有去打听贺禹洲到底是谁,毕竟进榜单是靠自己,而不是别人低一两分。

    但是很莫名其妙的,并列第九的两个人,偏偏她就只记住了贺禹洲这个名字。

    胥城中学从高一开始有晚自习,但是晚自习又有一个奇葩规定,九点放学必须有家长亲自来接。

    邹檬在一开学就和老师说明了情况。

    “那,邹檬……要不,你就不要报晚自习了。”班主任老师是个中年教师,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是对于好学生,她多多少少都会宽容一点,“反正你的成绩,在家里也能好好复习。”

    “孙老师……”邹檬手指搅在一起,“我要参加的。”

    “这……”孙老师有些为难,“你情况我也知道,但是学校在这方面的规定挺严格的,毕竟安全最重要。晚自习九点放学,你公交车到家都要十点的,太不安全了。”

    邹檬摇摇头:“我要上的老师。”

    孙芸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个子挺高,但是身形偏瘦,声音不大却又异常坚定。

    “老师,九点半我们学校门口有末班车,我家不远,到家最多半小时,我每天到家后都给你发信息报平安。”

    孙芸的按钮笔在桌上“啪嗒啪嗒”按了几下,最终妥协:“你有手机的吧?”

    “有的。”

    “放学以后手机一定要保持开机的状态,晚自习结束一定要回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孙老师。”

    今天的公交车有些晚点,邹檬在站台上已经坐了快十分钟了,车迟迟不来。

    晚自习按年级分段放学,高一是第一批,这会儿大门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公交车站前,车停的很急,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对着人行道上的人含着:“贺禹洲!”

    听到这个名字,邹檬才抬起头,顺着女人的方向望过去。

    只看到一个背影,不顾那个女人,继续往前走。

    “贺禹洲!”女人夸快走几步,步伐几近小跑,总算把他拦住,“上车。”

    女人的声音大,邹檬听的很清楚,而贺禹洲的声音她听不见,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话。

    公交车进站,邹檬放弃了围观,起身上车,她坐在右边靠窗的地方,公交车开过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了贺禹洲的正脸。

    高一一共十八个班级,邹檬在二班,贺禹洲在十八班,一头一尾,加上邹檬本就是不爱多和人接触的人,别说十八班的贺禹洲,她连自己班的同学都没认全。

    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是他妈妈吧,因为她好像听见了一句:“我是你妈!”邹檬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她从包里拿出语文书,一段路程还能背一段文章。

    走回小区里,每栋楼住宅的灯光已经熄了一半。她慢吞吞地走上楼,抓紧最后一些自由安静的时间。

    打开家门,家里还是灯火通明,大家对她的回来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有她的表弟路过她面前:“今天怎么这么晚?吃了吗?”

    “吃了。”邹檬这才想到今天还没给孙老师留消息,正想拿手机,手机也响了起来。

    邹檬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赶紧走两步回自己房间。

    “喂,孙老师。对不起,我到了,今天公交车晚点了。”

    电话那头又寒暄了几句,让她早点睡觉。

    挂了电话,邹檬拿起自己换洗的衣服,开门往外走,客厅里的老太太还在看电视,隔壁房间的房门敞开了一条缝,尽管她不想看,但还是看到了姑父的手伸进了姑妈的衣服里。

    在做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她的房间和姑妈的房间相连,有时候晚上迫不得已要带着耳机睡觉。

    厕所的门关着,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邹檬只能又返回自己的房间。

    估计是因为表弟和奶奶还没睡,隔壁不能发出什么大的动劲,至少她还能安静片刻。

    趁着空闲的时间,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本日历,距离这一年结束,还有叁个多月。距离她年满十八岁,还有一年十一个月。

    还有一年十一个月,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邹檬苦笑了一下,这个家,明明就是她的家,房子是她爸爸妈妈的房子,偏偏却多出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法律上她的监护人还是姑妈,这一点她没办法选择。好在姑妈对她并不坏,吃的用的也不苛待她。虽然她也想不出姑妈苛待她的理由,毕竟这花的用的钱好像都是她死去父母留下的。

    听见厕所开门的声音,邹檬再次起身,拿起衣服,走到了半路碰到了老太太,老太太看着她手里拿着的浴巾和换洗衣服,瞥了她一眼,自经往厕所里走:“回来这么久不知道洗澡,偏赶着大家都要用厕所的时候。”说完就“嗙”地带上门。

    邹檬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亦或者是她早过了有反应的年纪,就像以前,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哭到呼天喊地,小小一个人用尽力气喊着“爸爸不要走。”可是有用吗?没用的,她看着爸爸被推进焚化炉,看着一堆几近烧成灰的碎骨被拉出来。所以妈妈走的时候,她没有哭,不是因为她不爱妈妈,是因为她知道,哭也没有用。

    老太太是她的亲奶奶,不喜欢她也是真的。奶奶喜欢男孩子,可她偏偏是女孩。小的时候就听见奶奶有些刺耳的话,那时候她说这些时没那么明目张胆,大概是说邹檬的母亲郑丽云没本事,生出来个小丫头让他们邹家断了香火之类的话。

    郑丽云是个好脾气,说的直白点,就是软性子,奶奶说那些话她从来也不生气。不过那会儿,奶奶说归说,也不至于难听到哪里去。

    直到邹檬的父母相继离世,老太太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邹檬身上,骂她是扫把星,骂她贱,骂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邹檬很想很想问问自己的父母,如果知道离开后自己那么宝贝的女儿会被骂成这样,还舍得离开吗?

    她突然想到了贺禹洲,那个可以大肆地甩开自己母亲手的人。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郑丽云要是还在,她可舍不得甩掉她的手。

    老太太从来不给邹檬好脸色看,从厕所出来还要撞邹檬一下,撞完了又怪邹檬走路不长眼。邹檬懒得看她无理取闹,走进厕所就锁上了门,隔着水声还能听见门口的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说她这个贱蹄子锁门不知道防着谁。

    邹檬一边洗澡一边觉得好笑,这老太太骂人的话可能都是从宫廷剧里学来的。

    洗完澡出来,老太太在客厅睡下了,呼声震天。这间房子建筑面积大约是100多个平方,老新村实用面积比较大,还带一个阁楼。楼下两间卧室一间小的是邹檬的,一间大的是姑姑姑父的,楼上的阁楼是邹檬表弟邹毅远的空间,而老太太则睡在客厅隔出来的半室,贴着邹檬的卧室。

    关上门,隔壁硬质床头敲击墙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但是也没多久,时间短到邹檬的发丝还在滴水,就结束了。但是老太太的呼声不会停,呼噜噜呼噜噜,邹檬吹完头发,呼噜噜的声音又震天响了,无奈,她只能又拿出耳机。

    她是早上家里起得第二早的,老年人觉少,老太太总是四点多就醒了,然后在家里乒乒乓乓发出各种声音,直到邹檬起床,老太太才慢条斯理霸占着卫生间,拉个屎都要老半天。

    邹檬不和她多计较,老太太却不肯放过她:“就不能早起给家里做做早饭吗?”

    她从袋子里掏出叁个面包,是昨天放学后在便利店买的,晚回家也有好处,便利店的面包叁件八五折。

    邹檬觉得自己挺会过日子的,八五折的面包可以隔天吃叁顿,但是这会儿却要拱手让人了。

    “吃吧。”她把面包放在桌上。

    老太太不喜欢邹檬这幅性子,和她死了的妈妈一模一样,看似温顺实际蔫儿坏,要不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对一个腿脚有残疾的女人死心塌地呢。

    面包被拂到地上,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打发谁呢?”

    “爱吃不吃。”邹檬没去理会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的午餐晚餐都要去食堂解决了。她挺不喜欢的,胥中食堂不大,人又那么多,吃个饭必定要和人面对面,她太不喜欢了。

    但是邹檬万万没想到,躲到角落里吃个午饭,对面还是坐上了个人。

    而这个人,是贺禹洲。

    他坐下来的动作幅度不小,餐盘放下的时候,菜汁往外溅到了邹檬的餐盘里,她皱了皱眉。不过肇事者完全没发现,他一手拿着手机,语气不善:“不去。”电话那头大概又说了几句,他直接回了个“滚。”然后挂了电话。

    邹檬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印象:戾气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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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檬妹惨兮兮。

    小贺和檬妹的第一次见面。

    加油小贺!从今天开始吃素。

    小贺惨兮兮。

    我的人设:(一直)话少。